他盯着屋顶,喘息急促。天色朦胧,骤然转变场景让他有瞬间辨不清真假。室内茶杯忽地倾倒,苍霁闻声坐起。
净霖正看着被热茶泼红指尖,听到动静侧头看来。岂料苍霁“哐当”地站起身,他鞋也不穿,疾步撞开桌椅。桌上茶壶杯盏碎地,他猛地拽住净霖手臂。
是真。
苍霁眼眶发红,他甚至在刻不知如何张口。他紧紧地攥着这个人,仿佛松手净霖就会消失不见。
净霖被握得手臂生疼,但是他神色如常,走近步,低声说:“怎?”
净霖。
忘川河环过迷津,黄泉冷得苍霁双臂乏力。他摸不到人,已然忘记身在何处。他慌乱地在河中脚深脚浅地找着人。
场大雨下多少年,苍天从千四百年前嚎啕至今。苍霁记得他为鱼时第眼,净霖在窗边枯坐半宿,状如白瓷,被人拙劣地拼凑成形,却少至关重要东西。
他从来不是想要吃掉净霖。
他只是在渴求他失去逆鳞。
嘈声。洪浪疯涌,切前尘被撕裂成光点。无数张脸浮隐于惊涛巨浪之中,哭和笑相伴紧密,那白袍银冠少年郎在飞速后退狂影间越来越清晰。
油纸伞半挑,净霖双眸破冰敛笑。他隔着雨帘,脸颊贴在苍霁背上,缓声说着:“不是临松君。”
铜铃震,霍然响起。
那人又变作大雨间失声哽咽模样,他揽着龙鳞,仰头淋雨,痛哭道:“求求你”
虚景触即破,棺中佝偻着身躯人遍又遍地在墙壁上划着血线,他疯癫地念着:“七星镇鸣金台来接回家哥哥。”
苍霁倏地将人抱进臂间,他手掌仓促地摸在净霖后脑和背部,既像是无处安放,又像是不敢用力。他抱着净霖轻晃晃,臂间收紧,将脸颊贴蹭在净霖耳边和发间。
“净霖。”
苍霁沙哑地念。
“净霖。”
“嗯?”净霖埋着脸,反手轻搭在苍霁后背。
铜铃直在响,苍霁似乎被困在忘川河中。他愈行愈沉重,双腿被淤泥拖着,寒冷更盛。苍霁拨开水浪,突然栽进水中。
忘川河变得深不见底,苍霁沉身坠下,磕到底部时被惊起淤泥包裹,他咳嗽起来。
“净霖!”
苍霁奋力挣扎,河水浑浊不堪。他扯开束缚,却已经被淤泥吞入更深处。苍霁呼吸不畅,他撞着泥壁,听铜铃声音变得遥远。
须臾之后,苍霁霎时睁开眼。
诸般虚景猛地破碎,莹光乱舞在黑夜。河水倒逆声音响在耳际,意识被骤地拽扯向下,不断地沉向无边漆黑。身体也跟着倒栽冲下,在坠破镜面时铜铃中道而止。
“道已崩。”
苍霁突然破水而出,他用力爬身,在冰凉河水中蹚水寻找。
净霖。
苍霁颤手摸索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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