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抬起头,看向他。
纪雷打开门,待杂役出去,左右无人时,方才坐在沈泽川床边。
“后来他犯事,犯还是要掉脑袋事。但是先帝心慈,到底没杀他,把他流放到关马道之外。”纪雷撑着膝头,在背光处对沈泽川露齿笑,“你师父——没什本事,窝囊废运气好。你猜他怎活下去?就跟你今日样,都借你师娘光。你师娘是什人,你怕是又不知道。告诉你,你师娘叫花娉婷。阒都有岑南八城,其中荻城花家正是当今太后本家。所以今日太后留你,是为你师娘。”
纪雷俯首,低声说。
“但谁知道你师娘已经死在乱军之中呢?说纪纲是个窝囊废,他二十年前死爹,二十年后死妻子和儿子。罪魁祸首是谁,你清不清楚?你心里最明白,罪魁祸首就是沈卫!”
耳畔,热血迸溅在脸上,沈泽川双腿吃痛,被股难以抵挡力道压在地上。
他又看见近在咫尺死人,箭雨在风中呼啸,背上人沉重,那黏稠又温热液体顺着他脖颈、他面颊往下淌。
这次他知道那是什。
沈泽川颤抖着醒过来,大汗淋漓,冻得不住地哆嗦。他伏在床板上,眼睛勉强适应着昏暗。
狱房里还有人,杂役收拾着脏物,点亮油灯。
沈泽川呼吸滞。
“沈卫打开茶石河防线,边沙骑兵猖獗而入。弯刀割断你师娘喉咙,在她没有咽气之前,发生事情能让纪纲生不如死。”
“端州沦陷,你说是你兄长救你出去。”纪雷靠向椅背,打量着手背,说,“纪暮嘛,你直被养在纪纲跟前,纪暮就是你兄长。他可是纪纲独子,那是纪纲唯血脉,也是纪家唯延续,但是因为沈卫,因为你,他也死。万箭穿心,尸骸还要留在天坑之中遭受边沙骑兵马蹄践踏。纪纲要是还活着,去给儿子收尸时候,不知该做何感想。”
沈泽川陡然抬身,纪雷游刃有余地把他摁回去。
“沈卫他叛国通敌,这债
沈泽川口干舌燥,杂役似是知道,倒碗凉水搁在床板上。沈泽川阵冷阵热,手指缓缓将碗点点拨到跟前,水洒半。
狱中无人讲话,杂役退出去后,便只剩沈泽川。他时醒时昏,这夜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怎也等不到天亮。
杂役再来给沈泽川换药,他已清醒许多。纪雷隔栏看着他,冷声说:“此次算你命大,祸害遗千年。太后饶你命,你怕还不知道为何。”
沈泽川伏首不动。
纪雷说:“知道你师父是纪纲,江湖逋客纪纲。二十年前与他是师兄弟,们同在这阒都禁中效命于锦衣卫。你恐怕不知道,他曾经还是锦衣卫从三品指挥同知,那套纪家拳,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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