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鸿轩说:“萧二嘛,是个狠角色。过去没留意,让他在秋猎里露锋芒,如今藏是藏不住,他就索性要跟人硬干。他接八大营军务,却把要职都给亲信,八大家谁也没落着实权,他又把面子上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叫人根本拿不住把柄,你说,气不气人,讨不讨厌?”
沈泽川见着那桌上有道黄瓜丝,他筷都没碰,说:“萧二在南林猎场破釜沉舟,赌是皇上能记着情谊放他走,可这期望是竹篮子打水场空,他最后反倒被六部盯得紧。如今回不去,他就只能在阒都确保自己有实握兵权。禁军比起八大营,譬如流萤与皓月,虽有用,却没那有用。他眼下好不容易占上风,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从前二十四衙门里还有潘如贵,东厂怎着也能挫挫他锐气,可如今潘如贵死,东厂也跟着式微。好嘛,这偌大阒都,还真没个能扳得过他萧策安人物!”奚鸿轩吃口菜,又说,“近来也没有那得宠,皇上如今听海良宜话,打定主意要做个盛世明君,没那愿意跟着玩儿。”
沈泽川吃完东西,不紧不慢地说:“个人,活二十多年,早已定性子,如果仅仅为着几句话便能痛改前非,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难事。”
奚鸿轩顿筷,说:“你
为着他,还要守身如玉?”
沈泽川鬓如浸墨,在这暖屋里,却衬得眉眼疏淡,真有点不食烟火意思。他说:“叫来闲话少说。”
奚鸿轩打开折扇,胖身挤满藤椅,他说:“咱们是兄弟,看你待在萧二身边挨苦,今日就是让你来痛快痛快。要说可怜,还是你沈兰舟可怜。从前让萧二踹脚,落病根,如今又要与他假意周旋,他还真是你魔星啊。”
“是啊,”沈泽川倒也不避讳,像是无可奈何,“就是这个混账。”
“但看他也没打算给锦衣卫留个余地,”奚鸿轩说,“兰舟,枕头风也没吹进去嘛。”
“你是个痴情种。”沈泽川接女孩儿呈来热帕子拭手,转眸笑,那进门时凉薄便消失无踪,不知不觉地润成他惯用神色,“几年如日地惦记着自己亲嫂嫂,睡次,就恩上心头,爱得不行。可与萧二不过是露水情缘,哪算得上有情?”
“这听着,”奚鸿轩拿起筷子,“你们就是玩玩而已?”
“玩儿也有讲究。”沈泽川说,“大家在床上滚遭,那是各有所需,快活便过,日日都惦记着,不就没那纯粹?”
奚鸿轩合掌大笑,说:“好!好兰舟,就怕你被他擒住软肋,忘咱们才是条船上弟兄。来来来,尝尝这道菜,这是琴州快马加鞭送来野蔬,御膳房都没有好东西。”
两人拣着菜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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