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雨气道:“给你庄子都,都……”
“都填进去啦,”戚竹音想会儿,安慰道,“倒是有亩三分地还留着,娘种花种草用,没舍得卖,以后糊口还是行。”
屋外姨娘没声音,下午天阴,浓云蔽空,屋里又放垂帷,显得更加昏暗。戚时雨在榻上看女儿,她削瘦肩膀衬在微弱窗光里,发间戴是亡妻簪。
戚竹音长得像她娘,气势没有压过眉眼时,笑起来有些妩媚,大帅没有传闻中那英气。
戚竹音等戚时雨睡下才离开,她在檐下换鞋,鹿皮靴子蹬进雪里,问戚尾:“人呢?”
块亡国算。”
戚时雨被她给呛得直喘。
戚竹音顺手倒杯茶,说:“你歇会儿吧。”
“不!”戚时雨犟起来,孩子似把帕子扔戚竹音身上,“你个傻女子!跟太后讲,讲价,好歹带个爵位再,再去!”
戚竹音沉默少顷,知道戚时雨这是疼她。她担任启东五郡兵马大帅有些年头,还是没爵位傍身,以后伤残,阒都纸调令就能撤她。
“大夫人给请走。”戚尾跟在后边说道。
戚竹音回来还没见花香漪,这会儿犹豫片刻,路过花香漪院子时听着里边都是莺声燕语。她隔着洞门,从那梅枝间瞧见花香漪。
花香漪今日罩着狐裘,看质地该是从阒都带来,白无杂色,绒毛衬在脸颊边,让湛若秋水明眸更加鲜明。她看着就是被娇养出来女儿,搭在梅指上指尖白嫩,这生都没沾过半点灰尘。
戚竹音莫名偏头,看半晌。
“好歹生,生有名,死……”戚时雨声音颤抖起来,“死有位!”
不然百年以后,她戚竹音就是“戚家女”,任凭她战功赫赫,也留不下正名。
戚竹音捏着茶杯,看圈上边纹路,说:“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①。要是真战死,你在家里头给把名字刻牢,那也样。”她抬起头,对戚时雨笑笑,“咱们启东受制于人,事事都得跟阒都谈。太后肯给军粮,就不要名,就那回事。”
戚时雨不知是不是年纪大,突然掉起眼泪,也不让戚竹音给他擦,垂头呜咽着:“你要是个男儿……”
戚竹音把帕子叠起来,搁在床边。等戚时雨好些,继续说:“前头战死兄弟多去,个个都能留名青史吗?冯将军不也没封爵。把这事跟你说,是想你心里有个底,今年是真要打仗。年前听说陈珍身体抱恙,兵部这次没同意出兵,也是他力不足,等他退下去,咱们在阒都就没什人,担心军饷更难要。府里头各项开支,能省则省,你别再让那枕边风给吹跑,这些姨娘要庄子有庄子,要铺子有铺子,就是死,她们跟你那些儿子也饿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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