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湫也长叹声,又想起海良宜。
“若是天琛帝有储君半分心性,你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近来越发感觉力不从心,好些事情,是真回天乏术。如今大帅打青鼠部,他们不肯,怕是军粮牵扯到八城田地,可看离北战事吃紧,连离北王萧方旭都打没,边沙实力早已不容小觑。”岑愈看得清楚,但看得清楚没有用处,单凭他口舌之利,也解决不如今阒都矛盾,想要世家舍弃现有利益难于登天。
他们俩人走没多远,就见前方竹伞独立,杵着个人在等候。岑愈和孔湫交换眼神,看向前方薛修卓。
薛修卓官袍簇新,没穿袄子,就这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像是激流间浮叶,衣袖被风推得摇摆。他收伞,朝岑愈和孔湫行礼。
孔湫说:“你站在这里,可是有事?”
才活到今天。他不想得罪薛修卓,也不想得罪太后。阒都胜负日未分,他就不肯让潘氏轻易跟着谁走。以前他跟着花思谦和魏怀古,可这俩人都拿他当过替罪羊,他存戒心,对这三方谁都不信。
岑愈轻叹口气,他如今在明理堂甚少发言。余小再离都时带着他给沈泽川信,可是沈泽川没有回复,他便明白沈泽川意思。年前大家在他家中吃酒,他还记得沈泽川和萧驰野风采,现在觉得可惜。
岑愈把目光挪向李剑霆,李剑霆在侧旁端坐,正盯着自己跟前茶水,仿佛没有听见堂内议论。待到散会后,岑愈跟孔湫徒步走在扫尽积雪长道上。
两侧宫檐低垂,压得道路昏暗。前头太监持着灯笼,岑愈行走间衣袂翻动,风吹散他新蓄短须,他抬手捋捋。
孔湫说:“今日这般大事情,你适才怎言不发?”
薛修卓抬起身,浮雪零星地飘过,他说:“下官在此等候两位老师,是为详谈丹城田地及税务事。”
岑愈微微皱起眉,说:“朝堂事,朝堂,没有私下议论道理。这案子尤其要避嫌,让旁人见着,难免起些流言蜚语。你且回去吧,待到明日早朝后,咱们在内阁办差院里谈。”
“若非事出紧急,下官自然不敢叨扰两位老师。”薛修卓面不改色,“月初太后拟旨,要户部要员
岑愈抬起眸,说:“太后心意已决,说与不说都是这个结果。”
等两个人走出宫门,天色已经暗。岑愈没上马车,而是自己提灯笼,和孔湫踩着积雪,走在平道上。
“寻益今日心事重重,”孔湫端详着他,“在想什?”
“想去年今日,”岑愈说,“那会儿同知与侯爷尚在阒都……”
如果天琛帝没有遇刺身亡,兴许今日沈泽川和萧驰野还在阒都。岑愈素来惜才,曾经想过沈泽川入仕,可到底天不遂人愿,沈卫那罪名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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