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博赚钱是什钱?颜何如太知道。他在马车过境时看流民遍野,可怜死,但这都跟他有什关系呢?他只是在这乱世里玩玩,真有人饿死,那也找不到他头上,前边站着人多去。
他有什错?
颜何如趴在桌沿,重复着问沈泽川:“有什错?中博兵败不关事呀,那是沈卫错。倒卖粮食吧,不做,别人也要做,与其让别人糟蹋这些银子,不
不手软。他跟沈泽川,这是个金盆洗手好机会,从前买卖见不得光,想洗干净自个儿,只要老老实实地给南北战场供应军粮和军饷,时不时到府君跟前请个安,等到战事彻底打完,沈泽川真上去,为着供应军粮这份功劳,谁也轻易动不他。他到时候摇身变,就是功臣。
但是颜何如不肯。
正因为骨子里有这份不安分,他才能足够大胆地想出新建港口这种事情。
这小子不是不聪明,而是像他名头样,是神童,是太聪明,聪明到能把各种花样都玩得熟烂。八大家不照样被他玩得团团转?现在还跟在他屁股后边捡钱。任凭你是什权臣枭雄,他根本不怕。
颜何如抱着金算盘,蜷在椅子上,陷着酒窝笑不停。他笑完又叹气,说:“府君,你干什要做枭主呢?你做生意嘛,那就不寂寞。”
沈泽川也叹气,说:“没生到好时候。”
颜何如歪脑袋,派纯真地说:“也没有生到好时候呀,要是早生二十年,还有奚鸿轩什事?死胖子笨得要命,奚家顶好牌被他打得稀烂。”他有点倨傲地扬扬下巴,“看他们把皇帝换来换去,轮到手上,也想换几个玩玩啊。”
颜何如见沈泽川没什杀意,便吃口茶,润完嗓子以后,接着说:“吧,对府君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咱俩总是有那点……不大相同。你知道娘吗?河州渔女出身,在家里边吃不饱肚子,还要替她爹娘养废物兄弟。娘被打骂烦,气之下跳水跑,女扮男装跟船十几年,在河州跟拜把子兄弟们扩出最初茶叶买卖。大伙儿都是没家人,商议,干脆全姓颜。多好啊,有钱在手,想干什就干什。”他又笑起来,“别人家是纳小妾,娘是挑郎君,河州好看男人她都爱,爹是最俊那个。可娘死得早,爹就成颜大爷,也做生意,但是畏畏缩缩,什都怕,见奚家掌柜连头都不敢抬呢。”
颜何如识字,也读过圣贤书,可那里边讲仁义道德跟他都挨不着边。讲仁义不都死得早?他在后来日子里越发笃定件事,那就是活多久不打紧,只要痛快。
他看起来谁都怕,刀横到眼前就打哆嗦,然而他做买卖是真正拿刀子人都未必敢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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