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在雨幕中穿行,透过车窗往外看,只看得见白茫茫片。
男同事喋喋不休,“看吧,下这大雨,桥上肯定堵车。要不是这女犯病在下面待着不上来,
黑云中闪过道闪电,惨白色,接着是雷声滚滚。
沙春条件反射地缩下肩膀,眼中有些黯然。
也许感性人都这样。
大巴窗户不能开,她同事跑到车门边对他喊:“马上下雨,别耽误大家时间!”
沙春这才注意到,全车人都在等自己。
近年来演出市场火爆,冬邺演艺集团赚得盆满钵满,遂在南城区风景优美江边盖栋新办公楼。
今年开春后,员工们开始分部门搬家。小半年过去,那位于老文化区,已经旧得不能看老办公楼被彻底遗弃。
最后搬离是民族乐器部。
六月天,沙春提着行李从老办公楼里出来,登上接员工去新楼大巴前,回头看看这自己工作接近十年地方。
她对这里有感情。
她尴尬地跑上车,接连说好几句“不好意思”。
车发动时,她听见坐在她后面男同事不满道:“大家都想搬去新楼,就她作妖。他妈,听任姐说,们部门本来安排上个月搬,就是她打个报告,说六月初有演出,搬家会耽误集体排练时间,这才延迟到现在。她有病吧?搬这趟能耽误多少时间?她自己没悟性,资质差,需要没日没夜地练,凭什拖着们同倒霉?这楼又破又烂,上下班堵得要死,车位也少,老子每天得把车停在公里以外!多在这儿熬整整个月,妈想着就来气!”
旁女同事低声说:“算算,她在前面呢,小心听到。”
“听到怎?听到才好!”男同事越说声音越大,“艺术这碗饭没有天赋端不起来,有些人仗着自己勤奋努力,就在领导那儿多嘴,以前能让咱们全部门陪她待在这破楼里,现在又能让咱们车人等她看‘风景’。那以后呢,还得等她干什?看她别叫沙春,去改个名字,叫沙小公主!”
车上没有坐满,沙春个人坐在双排座上,被男同事说得低下头,双手紧紧拽住裙子。
天很阴沉,黑云压在屋顶,是快要下雨征兆。
黑云下方,“冬邺演艺集团”六个残破大字正在被建筑工人拆下。
这栋楼屹立在此已有三十多年,翻新过几次,从没有电梯到加装电梯,从只有电风扇到空调覆盖。它见证冬邺演艺集团几次大起大落,也见证沙春从个学生妹成长为社会人。
现在,它被卖掉。
它新主人买它,仅仅是因为它地段太好——老文化区附近是冬邺市旅游集散地,有很多历史悠久建筑,它即将被改装成栋廉价酒店,迎接来自全国各地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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