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前那人,却是身霜色,仅在衣襟袖口妆点些冰裂纹饰。头戴白玉冠,脚踏乌云履,除却头上鸦发、面上墨瞳,派冰清如玉,不染凡尘。
而这身简素服饰,也让他显出十分矜贵傲气。虽然面上还有些病容,但是站在众着朱服青俗艳士人中,简直如同素梅白鹤,清正雅绝。哗然之后,便是长长静默,连那些想跟王汶打招呼士族,也不由停下脚步。
“缟衣綦巾,聊乐员。看来子熙这身,着实使人惊艳。”王汶笑眯眯从车架上走下来,今天他邀请梁丰与自己同乘车,正是为仔细观赏众人鸦雀无声幕。
“缟衣綦巾,聊乐员”句出自《诗经·郑风》《出其东门》,乃是先秦男子对白衣女郎爱咏之词。从王汶嘴里说出,自然多几分调笑之意。
梁峰微微笑:“彼汾曲,言采其藚。还要多谢中正载
效东赢公吧?亏得之前摆高傲架势。有王、裴二氏褒赞又如何?这次孙、温、郭几族都带年轻才俊,怕是有好戏看。”
齐聚堂士人说不得要尖酸议论,对于这个横空出世佛子表示不屑顾。而内眷之中,则低声议论梁丰身世、谱牒。他家人丁如此稀少,父母早亡,妻家也卷入贾氏之乱,落得灭门,不会是因缘寡淡之人吧?若真是命途不好,还是要暂且搁下联姻事,就算那梁子熙真如传闻般俊逸高才,也没有女儿性命来重要。
众说纷纭,却都离不开个话题:梁子熙何时会到?
传出如此盛名,依旧只有晋阳那些顶级高门才见过其人。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虚有其表,就看今日这趟踏春之行。
眼看聚在河边士族越来越多,车马熙攘,几乎阻塞道路。那个名声大噪梁子熙,依旧没到。难不成是传言有误,他今日不会来?
正当有人如此作想,架云母犊车出现在道路尽头。清油幢、朱丝络,帐幔覆盖车厢,云母装饰牛身,正是王家车架。
不少人都站起身,王汶怎说也是太原王氏嫡枝,就算背后如何议论,也没人敢无视晋阳最大世家。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当车架停下,帷幕撩起时候,从车上走下,却不是王汶,而是个年轻男子。
那人身上,穿竟是白衣!
众人皆哗。
按道理而言,穿白衣并不算犯忌。晋为金德,尚白。天子戴白纱高顶帽,太子娶妃着白纱。白帢更是魏武所创,未仕者带白帢,早已蔚然成风。然而首服无妨,衣衫却甚少如此素净。不为其他,白衣如何显出奢华?素白缣绢最为廉价,就算加少许纹饰,也不会有多昂贵。何况没有夺目色泽,没有精美纹绣,若是面黑、貌寝、体胖,穿上白衣可谓丑态毕露,让人难以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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