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蠕动着,却不再能发出任何声音。
胤祚放开他手,走到床前,端端正正跪下来,叩头,下,两下,三下……
这不是跪拜死人礼,而是磕给长辈头。
他来这个世界二十年,这个人就呵护他二十年,他明明可以带着大笔银子,去个山清水秀之地安享晚年,却偏偏将这二十年,都耗费在他身上,整整二十年,想都只是如何让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活下去……
“主子……”旺财哽咽声音传来:“段太医去……呜呜……”
胤祚六岁时候第次见段太医,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老,如今足足又过去二十年……平时看着神完气足,可是说倒,就倒下。
浅色被褥上,两只同样无力手交握在起,只布满皱褶、黯淡松弛,腐朽仿佛戳就烂,只苍白瘦削,筋骨尽露,指节尽显,脆弱仿佛碰就碎……却都竭尽全力,想握紧对方手。
段太医声音沙哑无力:“太子殿下……”
“胤祚,”胤祚纠正:“胤祚。”
“好,”段太医脸上露出笑容:“胤祚。”
”胤祚表现比陈拙想象中要冷静多,只低着头默默坐好阵,道:“带去看看。”
陈拙犹豫下,还是将轮椅推来,扶他坐上去,然后推着朝段太医住地方走去。
因为要时刻关注胤祚身体,段太医就住在胤祚院子里,离此不远,片刻便到。
段太医小院里,药童站在屋檐底下,捂着嘴哭抽抽,眼泪和鼻涕糊脸。
胤祚低下头不去看他模样,示意陈拙停下,站起来自己向门口走去,陈拙上前搀扶,被他轻轻推开。
“……嗯。”
“老朽这二十年,最大心愿……”段太医声音低弱,胤祚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最大心愿,就是不要再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朽做到……做……到……”
“……嗯。”
胤祚低头,泪水顺着下巴滴落,他不敢张口说话,怕呜咽声会脱口而出。
“可是,老朽,不满意……不满意……”段太医声音越来越微弱:“老朽还想……还想守着你……再二十年……四十年……”
内间,厨娘站在边抹着眼泪,旺财跪在床前,攥着段太医手,哭像个孩子。
段太医低垂着眼,像是在熟睡中,却在胤祚进门下刻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起身,但病重身子却只在床上无力蠕动几下,最后低喘着道:“胡闹,你来做什,过、过上病气可怎好?”语气依旧是胤祚听二十年、宠溺无奈斥责。
旺财闻声,扭头看见胤祚,抹着眼泪起身,胤祚安静走到床前坐下:“老病不过人。”
伸手握住段太医手。
老病是不过人,可也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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