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汉白从鼻孔挤出声笑:“水这清,地方又没游泳池大,谁尿都能看见。”他透过水面往纪慎语下三路看,“谁要是憋不住尿,大家就摁着他喝壶。”
方方正正澡池就他们俩,泡得手脚发暖肌肉放松后,
哗啦声,东南角大哥起身,池子里只剩他们俩。纪慎语没得到回应,拨开氤氲白气看得清楚些,又问:“烫麻痹?”
他不是话多人,更不爱闹,但此刻生生被激出份顽皮。见丁汉白良久不答,他借着浮力挪过去,蹲在丁汉白面前撩捧水,另手蘸湿,观音甩枝条似弄丁汉白满脸。
丁汉白面无表情,合着眼猛然扬手,把水面激起千层浪。纪慎语溅湿头发脸面,惊叫声往旁边躲,还没挪走,脚底滑要栽进去,丁汉白伸手将他接住,用那只酸痛不堪手臂。
丁汉白总算睁开眼:“闹腾。”
纪慎语挣出对方钳制:“还以为你灵魂出窍。”
这误会实在有点大。
纪慎语跟着丁汉白进去,路走到更衣室都没晃过神,原来爷们儿舒坦舒坦就是脱光衣服洗个澡……亏他路上心如鹿撞。
这空当丁汉白已经脱掉衬衫摘掉手表,个响指打在纪慎语眼前,说:“琢磨什呢,动作利索点。”
纪慎语点头动作,把衣服脱下放进衣柜,他衣柜和丁汉白挨着,这会儿没什人,这间更衣室只有他们两个。
换上浴衣去澡池,纪慎语亦步亦趋,将走廊壁画欣赏遍,还用鞋底摩擦地毯,问:“师哥,大众澡堂怎这气派?”
丁汉白手掌划过他后背,上面厚茧被热水泡得没那扎人,但仍然能觉出异样。他在旁边坐好,想起小时候纪芳许带他去澡池泡澡。
他那时候天真,总担心有人在澡池里偷偷撒尿,于是死都不乐意跟着去。
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这下轮到丁汉白问他:“泡美?怎不吭声?”
纪慎语反问:“有人在池子里撒尿怎办?”
丁汉白闲庭信步:“去年刚装修。”他半边膀子酸痛,走路都甩不动胳膊,回话也敷衍事。其实这澡堂和玉销记年头差不多,就算再发展翻修,也始终叫大众澡堂,没换成什洋气名字。
澡池挺大,冰青色大理石面,让人觉得像汪碧湖,周围有茶座,有放东西矮几。东南角泡着位大哥,闭目养神不像个活人,丁汉白找好位置后解下浴衣扔矮几上,腰间围着浴巾下澡池。
热水包围,他劳累天终于放松,长长地叹出声。
纪慎语也跨进去,被烫得抽抽两下,适应之后和丁汉白相隔半米坐好。丁汉白也不像个活人,闭着眼睛老僧入定,喉结都不动,睫毛都不颤。
“师哥?”纪慎语轻喊,“你是不是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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