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把表格拿走登记去。
“你什时候做手术?”李白仍和病床保持距离。
“你现在像个小放羊倌儿,”杨遇秋冲他乐,牙龈倒还有些血色,“有你在这儿,明天就能上手术台。”
“风险有多大?”
“到时候签字之前,医生会和你说。”
那天场戏连着拍十多条,他这个谁都能使唤底层打杂虾米累到最后终于能躺回自己硬板床,打开手机等半天信号,就收到那条长长短信。跟杂志上连载文章似,长到让人没耐心看中间,只想读开头结尾,发件人正是杨遇秋。李白在上滑下滑键上按来按去,随便看几句,意识到事态不对,硬着头皮把中间补读完,这长串铺垫最终要说事也在他脑内明晰——杨遇秋怀孕,要打胎,但她子宫异位还是什,胎儿月份也大,总之做起来风险很大难度很高,需要有人在各种单子上签字。
杨遇秋不能叫高杰,因为高杰旦知道就会逼她把孩子生下来。
不能叫朋友,大概是因为她根本就没什朋友。
不能叫杨剪,理由——她给李白写是,“你也明白”。
于是她叫李白。
李白静会儿,道:“后悔,不能不告诉杨剪。”
抢在杨遇秋回话前,他又说:“如果你死在手术室,是签字,跟他——”
杨遇秋打断道:“这个想过。”
她坐在床沿踩上拖鞋,慢慢走到李白身边,掸掸他假貂领子参差掉落碎毛,“进去之前会写张纸说明情况,如果真出什意外,你给他看,他也不会怪你。”
她也知道李白为赚快钱没在东方美发店待着,而远在天南海北。她说,求求你,这个孩子再长下去要疯。
于是李白边心想你疯就疯你干脆去死吧,边推掉工作,挨冷眼质问和辱骂,扣工钱,从远郊赶回城区买机票,等于说是白白忙活两个月。他从比西北更西北地方回到首都,更具体点,是海淀区妇幼保健医院。
还不能告诉杨剪。
这医院几栋楼外墙漆都是粉色,很有爱心样子。里面挤着也都是妇女儿童,以及围着他们转老头老太跟成熟男性,因此李白这个风尘仆仆愣头青吸引不少目光。他知道自己灰头土脑,军大衣和来不及放回出租屋行李箱也很可疑,心里却有些快活,他找到杨遇秋病房,盼着她因为自己怪异而显露尴尬那刻。
却没有见到,杨遇秋很虚弱,正在睡觉,病床周围跟床头柜全都空空,什都没有。护士追过来,听李白说明来意要他填表,在李白纠正“是她朋友不是她男朋友”时候,杨遇秋才醒,她撑着床沿扶栏坐起来,脸色煞白地说:“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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