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像个没事人似。
可是现在他好想哭,大颗大颗泪珠打在摊开课本上,扑扑作响。
他用纤细手指摩挲纸面,轻声问老天爷:“……你怎知道想把高中读完?”
就算不能改变命运,他也想获得那个结果。
进十中读书是他拼命争来,他为此付出全部,很长时间活得像只弓腰驼背狗。
十五年光阴使他忘记细节,他把课本本本掏出来看,再本本地收好。
语文课本里夹着十元钱。
这大概是他所有资产,难怪他宁可挨饿也舍不得花,好在现在他有将近六百元,如果缓交学费和学杂费,这笔钱足够他省吃俭用活几个月。
他挺高兴。
然而渐渐地——或许是夜晚,或许是死而复生经历让他感性,或许只是独处使然——那种被生活硬逼出来淡定和洒脱从他脸上退去,不得已为之随遇而安退去,泪水从他清秀面颊滚落。
分之?”
“那不成畸形?”陈荏没好气,“前面就是自行车棚,你快回家吧。”
“嗯!”林雁行摸出钥匙,骑上车后对陈荏挥挥手。
陈荏也说:“再见。”
他目送林雁行离开,转身走向教室。
“你怎知道……不甘心……”
“别赶走……只要读完高中就行,不上大学……只要高中……”
他无声地宣泄着,将仿佛没有尽头眼泪擦在短袖衫上。
他听到有人在轻轻敲门,他猛地揩脸然后转过身去,见林雁行站在敞开后门口,高高身躯背着光,臂膊上是紧鼓鼓肉。
“不是说写作业,”林雁行说,“为什不开灯?”
关于哭规则是这样:有人疼人可以哭,没人疼人哭多就是浪费水分。
所以他很少哭,十七八岁以后几乎没落过泪。
……只有次,就是断送他模特生涯那次,他被人骗去个局。
个所谓成功人士想睡他,给他下药,多亏他保持戒心只抿小口酒,在头重脚轻情况下将对方狠揍顿,揍得血肉横飞,连门牙都打断。
然后他强撑着回家,躲在浴缸里哭整整晚上。
十中每个年级有十二个班,高(1)班位于老式教学楼楼最顶端,紧靠绿化带和围墙,如果从校园大门进入,这个班级位置相对偏僻。
陈荏过去喜欢这种偏僻,因为门房大爷会怕麻烦不查这边,他能够安心地在教室里躺着,而不是有风吹草动就往桌子底下躲。
教室里漆黑片,陈荏找到自己座位坐下。
他摸摸桌上衣服,还都半湿着,想等天亮就把它们晾到栏杆上去。
眼睛逐渐适应,远处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微光透过玻璃窗照亮他脸,他开始整理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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