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在他身体健康的时候和你定下的约定没有任何意义。加贺先生,你面对过人的死亡吗?”
“见过很多次,我也数不过来。毕竟这也是我的工作。”
金森登纪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见到的是尸体,不是人。我见过很多即将离世的人。在死亡临近的时候,人们会回归真正的本心,扔掉所有的自尊心、意气用事,直面自己最后的心愿。接受他们发出的信息是生者的义务。加贺先生,你放弃了自己的义务。”
她的话一句句砸在松宫心上,堆积成沉重的一团。加贺会怎么反驳呢?松宫向旁边的加贺看去。只见他沉默着,一动不动。从侧面看,他的表情有些痛苦,这是松宫很少见到的。
“对
“我不明白什么?”加贺问。
“你父亲最后的心情。不得不和这个世界告别时,他是怎样一种心情,你想过吗?”
加贺平静地放下咖啡杯。“嗯,他肯定想了很多吧。但是,我有必要考虑这些吗?”
“你应该好好想想。你是他唯一的骨肉,你知道他有多么想见你吗?”
松宫吃了一惊,看着加贺。加贺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入口即化。
金森登纪子对菜品赞不绝口,但也没有忘记今晚见面的目的。她不时放下餐具,翻开旁边的笔记本,向加贺确认两周年祭的程序。亲戚朋友的联系方法、给出席者的回赠品、法事之后的聚餐地点,有很多事情需要确定。可是,加贺的回答只有两句:“差不多就行”“你看着办吧”。
“加贺先生!”金森登纪子的脸色有些可怕,“这可是你父亲的两周年祭。你就不能再拿出点热情来,好好考虑一下吗?”
加贺美美地喝了一口饭后咖啡,摇摇头说:“我早就说过,作为我个人,并不认为有办周年祭的必要。可是金森小姐你说我应该为大家提供思念故人的机会……”
“对加贺先生来说也非常必要。”金森登纪子说,“一年至少有一次,你应该怀念一下你父亲吧?”
“这件事情,我应该和你说过。这是很早以前我和父亲两个人的决定。”
“分手的夫人……加贺先生的母亲亡故时孤身一人,没能见到独生子,所以自己去世的时候,儿子也不必在身边——你父亲是这么说的吧。”
“你说得没错。”加贺点点头,“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金森登纪子唇边浮现出一丝嘲笑。“真无聊。”
“你说什么?”加贺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没有说我不怀念他。只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什么意思?”
“我和我父亲之间的问题已经全部了结,没有必要再回顾往事。”
“你错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金森小姐的口气非常坚决,连旁边听着的松宫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