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每讲到关键处,总要停下来喝水,重新点支烟。这是吊人胃口,也是为把故事讲出门道:好像讲不下去,其实是要个停顿,摆个样子而已。
摆完样子,老保长又开始讲——
这女长官是什人呢?就是把太监调去做军统特务那人。这人你们总该听闻过吧,太监救过她命,还给她当过接生婆。头回去上海,在太监诊所里曾跟她撞过面,半夜三更,她乘部黑轿车来。那天真见鬼,不该在诊所反而在,太监该在诊所反而不在,两个“反而”好像是摸她两只奶子,叫她很生气,对通训和审,好像她是警察是流氓似,好像真摸她奶子。她奶子是蛮鼓,条杆也上好,手长脚长,上床笃定是把好手。可那时在窑子里已经玩只金元宝女人,吃饱撑,红烧油肉也不想吃。只是奇怪,她个女,年纪轻轻,怎训人口气那老到,跟练过似,张口就来,接二连三,句句盘到底细。照太监事先教,讲土话,装傻子,问三不知,只管点头哈腰,赔笑脸。她看是个土鳖,听不懂她话,回头自己翻箱倒柜寻些酒精纱布走。这时才知晓她来找太监是去救人命,太监不在只好自己先去急救下。临走她交代,要太监回来后迅速去寻她,她叫姜太公。完想起是个“聋子”,她从头上拔下支玉簪,丢在案台上,意思是这代表她。
她头上本是对着插着两支簪子,拔下支,头发散开撮,她索性拔下另支,头长发瀑布样泻下来,散在肩头,披在背上,拖到腰线。她穿是草绿紧身旗袍,配上身乌黑长发,整个人顿时柔媚得闪闪发光起来,像奶罩,明明是加盖层,却比扒掉层更撩人。她很会打扮自己,用手上簪子把头发稍稍理下,又活活添份妩媚,有窑子里那些号姿色,但又比那些号雅致清爽。看着她出门,扭扭走,钻进车门,那腰身,那屁股,把黑暗都照亮。当时想,操他妈,老子睡只金元宝号都不及她漂亮。后来跟那些号来事时,脑子里经常想是她,有时不行,乌龟,想起她就行。俗话讲人丑×不丑,×丑毛盖着,跟女人那个,紧要是想头,×是次要……
老保长满嘴是×,下流到底。爷爷听不下去,让他别讲这些,他还不高兴,发脾气,要走。走是假,讨个好是真。好好好,父亲出来打圆场,递烟又点烟,劝他接着讲。从后面讲情况看,他好像真有些生气,至少是泄气,讲得浮皮潦草,要不断追问才能问清些事实。
“后头事就简单啦,”老保长讲,语焉不详,声音里透出股没有泄尽怨气,“她派去北京找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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