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那天心情很好,尽管不受人待见,尽管知晓这是逃命,尽管也担心有可能逃命不成,死在路上,丢进大海喂鱼。但有个天大好消息鼓舞着——出海前,有人捎给消息,父亲去公安局
手,凶手是风,是猫,是老鼠。甚至怀疑小爷爷都可能这样作证,只有耶稣知晓他们在撒谎,但耶稣又会原谅他们。
爷爷啊!
爷爷啊!
这天晚上,毫不犹豫搬上楼去,睡在二哥床上。二哥长年在外拜师学手艺,平时难得回家,现在更不想回家:家像敌人碉堡,有人无数次在心里想把它炸毁。个人睡在陌生床上,少爷爷鼾声,多背脊痛,怎也睡不着。也不想睡着,怕睡过去再也醒不来。死是如此活、真、近,看得见,摸得着,像养兔子,就在身边,生活里。
不怕死,才十六岁,怕父亲打,怕母亲骂,对死是点不怕。但爱人怕!你别以为,活得不如上校家两只猫,就没人爱。
爷爷讲:“所有父母都爱自己孩子,像所有树都爱阳光样。”
第二天,父亲通知别去上学,别出门;如果出门,必须由大哥陪着。他自己倒是夹着油布伞,带着干粮,冒着漫天雪珠子出门。他好几天才回来,然后第二天大清早又领着出门,先乘船,后乘车,不知要去个什地方。不知道这是次漫长离别,加上是大清早,瞌睡蒙眬,没有和爷爷告别。大哥送到公路上,母亲送到镇上,船埠头,抱着咽咽哭通,向老天求平安。
母亲对哭诉着:“你定要平安,定要回来看。”
这时才警觉到,要去很远很远地方,今后们可能再也见不着面。天已经放大亮,远江面上,含着个红太阳,近江面上,波光粼粼,反射光芒落在母亲头上,第次注意到,母亲黑发里掺着不少白发,咽咽哭声里透出深厚胆怯、痛苦和无限疲惫。
在海边个不知名村落里,户曾经被上校看好病、救过命、父亲也认识渔民家里,待将近个月,然后在个漆黑夜晚登上艘小渔船,天麻麻亮时,看见艘像小山样大远洋轮船。正午时分,登上大轮船,船上都是中国种稀特土石,在潮漉漉海风侵蚀下,放肆地挥发着种既咸又苦气味。有人领着,花半个多小时,穿过道道厚铁门,走下三层铅灰色铁楼梯,最后来到个储物舱里,里面堆满土豆、芋头、萝卜、包心菜、笋干、粉条,总之是吃菜蔬和腌鱼腊肉;几个角落里,或坐或躺着几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似乎都讨厌,没人理睬,却有心情把他们理解为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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