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夏神经紧张地低声哭泣起来。奶奶踢开窗帘布,露出她那两条像多节灰色柴棒似腿。她跟着远处传来哀号声,也呜呜地号叫起来。妈把窗帘布拉回原处。于是奶奶深深地叹口气,呼吸变得平稳而自在,她那闭上眼皮也不跳动。她睡得很熟,从半张着嘴里发出鼾声。远处传来号哭声越来越低,终于点也听不见。
罗莎夏两眼淌着泪,呆呆地望着妈。“这是有好处,”她说,“这对奶奶有好处。她睡着。”
妈低着头,觉得有些惭愧。“也许对不起那些好人。奶奶睡着。”
“你既然有罪,怎不向牧师说说?”女儿问道
恕你硬心肠。”
妈又坐下来,把脸转向奶奶,奶奶脸还是绷得紧紧。“她累,”妈说,“她只不过是累。”奶奶把头来回摆动,嘴里轻轻地念叨着。
那个女人很不自在地走出帐篷。妈继续低头望着那张苍老脸。
罗莎夏扇着厚纸板,使热空气流动着。她叫声:“妈!”
“什?”
“你怎不让他们来做祷告呢?”
“也不知道,”妈说,“福音会教徒都是好人。人家办丧事时候,他们很会号哭,很会跳。不知怎,心里有股说不出味道。觉得会受不。心会碎。”
不远地方传来阵祈祷开始声音,那是片劝人为善吟唱声。词句并不清楚,只听见吟唱调子。那声音时起时落,阵高似阵。后来吟诵声暂停时候,有人发出应唱声音,于是劝善声调便高昂起来,显得劲头很足,成阵有力吼声。吟诵声音洪亮起来,又暂停下,应唱声音也成为吼声。于是劝善句子逐渐变短,而且严厉起来,好像命令似;应唱声音里有诉苦调子。节奏变得急促起来。男男女女声音汇成片,但是在阵应唱低吟声中忽然有个女人哭诉声音越来越高,凶猛得像野兽嚎叫般;她旁边另外有个女人发出阵比较深沉犬吠似吼声,还有个男人像只狼似吼叫,盖过切声音。劝善吟诵声终于停止,只剩下阵狂吼从那帐篷里传过来,同时还有阵脚步踏地沉重声响。妈微微地发抖。罗莎夏气息急促而带喘,那阵齐声号叫继续很久,好像要把肺都炸破似。
妈说:“听得叫心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后来那响亮吼声变成神经质惊叫,像只鬣狗尖叫声般,踏脚响声也愈来愈大。众人喉音嘶哑下来,齐声吟唱成呜咽低腔,同时还有拍打肉体和在地上跺脚声音;于是低泣声变成低微哀号,好像群小狗围着盆食料叫唤声音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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