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姜脸上笑容愈发深。
他扶着榻站起来,拍拍有些皱乱衣摆,道:“行,今日便如此吧。哥灵察,你伤势未愈,接着休息吧,回头再派人来知会你。”
董姜大感诧异地挑下眉。他瞧瞧韩风先,又瞧瞧哥灵察,心念忽然转下——他忽然不想杀哥灵察。其实策反这犬戎儿留在身边,不是对韩风先更好掣肘?
除此之外,他心中又生出另外种念头:凉州军中处处都是狼,韩风先不过是最凶狠头罢。他见惯心狠手辣,却没见过犬戎儿这般忠厚。这犬戎儿不是头狼,而像条犬。
许是近来被手下军官勾心斗角弄得他极为头大,他忽然有些好奇:条忠厚犬究竟是怎在这世道里活下去?
片刻后,他缓缓笑道:“还给你?当然可以。既然是你女人,确不该再关在战俘营中。不若将她提拔到帐中来做婢女,你看如何?至于你,也十分欣赏,同到帐下来,如何?”
哥灵察怔,韩风先满脸愕然。
要再轻举妄动,自己什都知道。等这出大戏唱完,他便刀杀哥灵察,翦除韩风先左膀右臂,让韩风先彻底绝勾连旧部心。
而这出戏,却是因为他想亲眼看看韩风先这不忠不义杂种与他自己最信任部下反目成仇时会是什神情。
于是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故作惊讶地问道:“这女子肚子如何这大?”
思思浑身震,挣扎得越发厉害。
将她提来卫兵道:“启禀州牧,这女子是两年前随群战俘被掳回,战俘营军官不知她身份,两年来从未有人问起过。因此那边只将她当做寻常战俘……”
少顷,哥灵察跪下磕几个头:“多谢州牧开恩。多谢州牧!”
他神情虽克制,湖蓝色眼睛里却流露出几分哀痛。
董姜笑笑,又转向韩风先道:“风先,听闻你这部下忠厚能干,只做个百夫可惜。有意提拔他,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韩风先没有说话,只额角青筋不住跳动。董姜也不催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僵持片刻,韩风先终于缓缓跪下:“风先不敢。但凭爷爷做主。”
所谓寻常战俘,不过就是奴隶和牲畜。能在战俘营中活两年已是运气极好,至于如何活着……恐怕没有人想知道。
卫兵话说完,营帐里时陷入静默,就连思思也只是无声地挣扎,无声地落泪。
董姜笑呵呵地看着韩风先面孔几乎扭曲,又想看看哥灵察发怒模样。然而出乎他意料,那犬戎儿只是走到思思面前,弯腰将她抱住。
在他怀抱下,思思由无声呜咽逐渐变成放声痛哭。
哥灵察扭过头,缓缓朝董姜问道:“州牧,能将思思还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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