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个民营工厂做几年喷漆工,到发病前还在上班,这些从未见过父亲同事也要去通知下,因为按道理应该是他们给些丧葬费然后出几辆葬礼车。想象自己坐在这家苟延残喘小工厂某个办公室,跟个态度冷淡中年男人讨论这件事情情形,感觉到比今天夜里更大压力。那是必须独立承担事情,而今天夜里,至少还有两个人陪着,父亲也在承担他份责任,意识到无论他以什样方式存在,都是在参与生活,即使是累赘,当他逝去,生活里只剩下自己,完全个人,现代性自由,到那个时候,还需要写作吗?即使父亲从来没有对写作生活发表过什意见,也从来没有看过写行字,竟然在为他写作?要不然为什会有这样疑惑呢?对自己说,当然要写下去,不是为他写作,他什都不懂,为全世界除他之外所有人写作,这结论在内心回荡两圈,像是个人对着空谷呼喊,扩散开去,似乎有无数人在喊,却只能证明山谷里别无他人。
在大概凌晨三点半左右,徐大夫说,有点困。说,你眯会吧。她说,睡半小时,你看着点点滴和心率。如果有异常你就叫醒。说,好。她侧卧在椅子上,把胳膊垫在头下边,马上睡着。头和脚方向跟父亲样。凌晨四点,她并没有醒过来,也没有去叫醒她,因为父亲指标都很平稳,没有像她说继续下降。点困意都没有,只是觉得坐得屁股疼,把屁股挪挪,忽然感觉到尿意,这尿意来得之急,好像有人突然拔掉水池塞子样。低声跟司机说,师傅,想上趟厕所,这附近有休息站吗?他没有回答,只是直着身子开车,感觉到确实憋得受不,就哈着腰走到司机背后说,师傅,得上趟厕所,快憋不住,给您添麻烦。他还是不回答,好像要求特别离谱,旦回答就损害他尊严。只好用手指碰碰他肩膀说,师傅,快要尿裤子,您把车停下。这时候透过后视镜发现,他眼睛是闭着,吓跳,以为是他眼睛小,看错。把头伸过去看他脸,没错,他睡着,呼吸均匀,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伴随着轻微鼾声,脸皮完全放松,在路灯照映下有层油光,但是双手还在操作着方向盘,前面有个弧度不大转弯,他很自然地把车拐过去,两只脚也在根据路面情况踩着油门和离合。摇晃下他肩膀,他跟着摇晃,但是没有醒来,使劲掐下他脖子后面,他还是没有醒,只是好像被针扎屁股样,浑身震,从座位上弹起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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