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丰帝已过而立之年,嵇清柏再见他时发现他居然蓄起须。
此刻正巧是辛夷花花期,檀章身玄色龙袍站在花树下,仰头看来时,嵇清柏魂眼跟着颤颤。
留给檀章前,嵇清柏也不是没纠结过,但想到他身死归境后,佛尊要在下界每日受阴炽之痛,他是真太不舍得。
人间都说,日夫妻百日恩,嵇清柏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和檀章做过夫妻人,该护皇帝此世余生安稳。
原本嵇清柏以为在下界佛尊好好吃苦,他回佛境总能高枕无忧,结果几日下来,别说高枕无忧,他连睡觉都睡不着,闭眼都是佛尊在下界脸。
整个佛境本来神就少可怜,也就白朝隔三差五地还来红莲命盘下打坐,嵇清柏去几次,仙鹤看见他,很是阴阳怪气道:“上神要看看佛尊吗?”
嵇清柏想着佛尊下世可能还得求他给自己寻个托生,只能忍着气道:“不是之前说看不到吗?”
佛境祥瑞蓬始,妙音鸟从莲座之下飞出,左右夹着通天梯上嵇清柏。
这阵仗显然是来迎他。
嵇玉这世算是死得其所,故能平安回到佛境,只是模样狼狈些,背上片业火灼斑,胸口佛尊那箭伤也抹除不去。
白朝站在红莲命盘下等他,难得恢复人姿,模样清清爽爽。
嵇清柏已经没力气和他打架。
白朝笑下:“大劫没历自然看不到,以免泄露天机,如今上神都全须全尾回来,佛尊也因此尝尽人间失去挚爱之痛,无量已成,余生岁月如何,上神不好奇吗?”
嵇清柏想说自己不好奇,但话到嘴边跟口血咾在喉咙口似,白朝轻轻笑,不等他回答,便开启轮回眼。
佛境天,人间十岁,嵇清柏魂眼化于朵辛夷花上,俯瞰着人间颜色。
御龙殿没变多少,当年伺候自己丫鬟已经当上嬷嬷,檀章还留着她。
太监总管换个人,年纪很轻,手脚倒还利索,嵇清柏每日见他清晨会来树林里折几根花枝,插在皇帝案头。
再说他元魂里长明灯少根灯芯,如今修为也比不上这只仙鹤。
“清柏上神真是对佛尊深情大义。”白朝朝他做偮,口气听不出多同情,“下界嵇玉死,成全佛尊渡爱别离,求不得之苦,此乃无量大成,六界苍生喜事。”
嵇清柏句话都不想同他说,心里想都是你怎不变鸟,你要变鸟就变成貘,咱两肉身打场,能把你尾巴给咬秃!
白朝大概知道他心里想什,自然不会给嵇清柏咬毛机会。
长明灯芯只有三根,过去万年被嵇清柏当命样精心滋养着,这可不正是他命吗?灯芯是他元魂,要是灯芯没,他就只是只稍有灵性畜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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