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把年纪,还得亲自上山砍柴。前大秦丞相坐在台阶上,幽幽叹了口气。这听着着实是落魄了些。半天,他终于站起来走出了院子。
寥落书房里只剩下余子式一人,他站起来,慢慢在房间里走着,他手抚着这满屋子的竹简,眸光沉沉。这些竹简中的大部分典籍,不出二十年就会在一场大火里彻底灰飞烟灭,只剩下史书上轻描淡写却又重若千钧的一句。
始皇焚书,百家尽废。
都说秦朝千古,bao政骂名,可真正骂苛政的却不多,焚书坑儒才是无数人真正痛斥的,bao政。多少先辈圣贤的心血,一朝付之一炬,简直历史上学术的灭顶之灾。无数
门外墙角下,前大秦丞相对着墙上的剑客好生劝道:“鱼,该下来做饭了,先生饿了。”
“不。”
“你听先生说,人生何事放不下,一抔黄土终归尘,何必计较太多,下来做饭吧。”
“不。”
……
了一把的余子式安然不动,斜眼看了看吕不韦,然后他收回视线继续啃书。
吕不韦也不恼,他就那么撑着下巴抵在矮桌上看着余子式,越看越觉得满意。这资质做武将是差了些,但是瞧着文治天分还挺高。天生就带着文骨的人,说起来算上七国也不过三人而已吧。
一死,一伤,还有一个……吕不韦忽然就暗了眸子。再抬眼看向余子式,他的视线有些幽深。
就在这时候,余子式忽然伸手把竹简伸到吕不韦眼前,手指着其中的一个字,漠然问道:“这是什么字?”
吕不韦先是一惊,继而一喜,忙对着余子式道:“这个字是士,士人的士。”
大半天后,说得直喘气的吕不韦拢着手,盯着墙上的黑衣剑客。黑衣剑客瞪着眼睛,就是不下来。前大秦过气丞相沉着口气,半晌终于放弃,回厨房自己动手生火做饭。不出片刻他就从厨房里走出来,慢慢在门口台阶上坐下了。
没有柴火……
想当年自己掌丞大秦,出则高车骏马,入则僮仆盈门,顿顿美酒千斟,餐餐鱼肉盈案。
一部吕览,三千门客,天子托孤,大秦相邦吕不韦,真正的一人之上则万万人之上,朝野江湖莫不随风臣服。
到如今二十年旧事,半生鸿业,弹指间灰飞烟灭。
“国士的士?”
“是。”吕不韦点点头,“国士的士。”他看着余子式缓缓道。
余子式看了眼吕不韦,似乎想问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简。
吕不韦这么些天难得遇上余子式和他主动说句话,忙趁着热乎劲问道:“看了一早上累了没?想吃点什么吗?我让鱼……”忽然他就截住了话头,半天他忍不住问了句,“你今早上和鱼说了些什么?”
余子式却又没了声音,他眼睛盯着手里的竹简恍若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