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眼神微动,却没伸手去拿那信,他清楚知道,那信怕是桓齮绝笔,上面写什他不得而知,却是这位流亡十年叛将最后留下只言片语,这封信对尉缭来说意味着什,不言而喻。
尉缭轻轻叹道:“还有何用呢?生者徒哀罢。”
“桓齮还没有死。”余子式沉声道,“还来得及,出师燕国名由可以另找。”
“你也知道这行不通,你为何还说这话逗开心呢?”尉缭像是瞬间清醒,眼中浑浊散些,他低头扫眼那封信,淡笑道:“主意是出,让你将信寄出去那天就清楚知道,是亲手送他上绝路,是让他去死。”
余子式沉默。
与事,忽然都清晰地出现在余子式面前,纤毫毕现。这些人心怀不同志向,来自天南海北,最终齐集于咸阳,谱大千繁华气相,而后寥落四方。
到如今,只剩下个老头,膝上睡着个红袄小姑娘,在颗枯败老槐树下讲着王侯将相,成王败寇。
尉缭轻轻喃喃句,“其实仗打输就输吧,收拾旧山河,卷土再来又何妨?们这些人都老,这天下江山终究都是你们后生,与吕不韦不同,介武夫也没什宏愿,只愿这天下习武少年郎个个输得起,个个不服输。”
余子式静静看他会儿,终于轻轻说句话,“太尉大人说是。”
尉缭分明是没听清余子式话,他扭头眯眼盯着余子式看会儿,依稀可见袭青色苍郁,恍然正是当年街头大秦吕相坐在他面前。他眨眨眼,良久,他轻声笑道:“你比桓齮那小子看上去要稍强些,看样子这局,倒是吕不韦赢。”
“借献大秦叛将头颅为名刺杀秦王未果,虎狼大秦盛怒出兵,天下难道还有比这更正当出师名由吗?”尉缭悠悠看眼余子式,“你觉得燕丹会接受桓齮这计策吗?”
“不定
余子式勾下嘴角,轻声道:“这不关他事,是资质好。”
这句话尉缭难得听清楚,噗嗤声笑出声,脸褶子抖啊抖,良久他点头道:“对对,没他啥事!”对于余子式这话,他很是赞同,十二分赞同,等到日后黄泉相见,他定要对那素来自命清高吕相说这话,他大秦太尉缭这辈子就没服过谁,吕不韦算什!他尉缭才是真赢家,不信试问满朝文武有谁能活得比他岁数大?
尉缭想着轻轻哼声,眯眼摸摸下巴。
余子式看着胖老头自得其乐,眼中浮上淡淡笑意。英雄迟暮,将军白发,人生悲莫过如此,幸也莫过如此。
尉缭笑罢,终于轻飘飘地将视线落在那封油布书信上,他只掠过眼,抚着膝上小姑娘背,淡淡道:“将信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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