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墓奇诡,然而种种怪异尚未超脱“善恶人欲”范畴。眼前东西则不同,无论它是什,它必然不是由人所做。
尹辞默默捱近,让时敬之头埋进他肩膀。时敬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他紧紧拥住徒弟,深呼吸好会儿,这才勉强顺过气来。
知道浅塘红泥正体,空气中腥气让人格外恶心。
“嘘。“尹辞拍拍他背,“命硬,专克妖邪,师尊还记得吗?”
“记得。”时敬之擦擦嘴角,虚弱地笑笑。“现在知道相思豆是怎回事。白苇他……他可能在这里。”
那翡翠般剔透液体之下,躺不少人。莲蓬石碗里有数十人,周遭浅塘内则多达上百。
不,“躺”这个词或许不太确切,那些人早已没有人模样。他们赤身露体,像是由最软彩蜡塑成型、又缓慢烤化,躯体搅成粘稠糊状。具具肉身沉积水下,暗红肌肉翻去外侧,与内脏混成团,仿佛某种怪异红泥。
可他们还活着。
不少眼球还未完全融化,在骨头夹缝里缓慢转动。扭曲心脏浮于皮肉之上,艰难地鼓动着。变形皮肤间,血液还在极缓慢地流淌。
尹辞不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意识,他希望他们没有。
凝滞,有种奇妙静寂感。
见识过鬼墓二层吃人湖水,时敬之不想沾上任何未知液体。他借力旗杆,踏壁而起,朝“莲蓬”最外围石台冲去。相比初遇,时敬之动作协调些,他甚至抽空换个姿态,将尹辞打横抱在怀里。
只是着地着得不太理想。
冰冻三尺非日之寒,时掌门虽然苦练几日外功,熟练度仍差点。若不是徒弟在下面当垫子,时敬之险些以脸刹车。
两人将将停在方圆不足丈石台边缘,差点骨碌碌滚下去。
非生非死,因而相思豆未成灰,也无法维持原状。
像是听到两人对话,混沌阴影中,突然传出
这并非他所追求死路。
时敬之原地吐半天,终于缓过神。青光照耀下,他脸色与死人差不多少。
“闻到柳婶。”时敬之有些发抖,“给她上过药,记得那药味道。”
此刻尹辞没有拿他开心心思。时敬之才二十七岁,不是什思维扭曲疯子。猛地看到这样场景,承受不住是再自然不过事。
见多识广如尹辞,也悚然瞬。
尹肉垫被时敬之束在怀里,不好动弹,被碾个结结实实。他双眼罕见冒金星,时什都不想说。
时敬之差点把徒弟擀成包子皮,方才怒气烟消云散,他挺不好意思地爬起来:“阿辞,为师刚刚……哕!”
他半句话没说完,脸色变,扭头便吐。
尹辞翻身而起,眼看到时敬之呕吐缘由——
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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