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自有苦处,恕我不能——”
“谁要问你的苦处了?我只是不喜欢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时敬之停住脚步,一屁股坐下。尹辞摸索片刻,摸到一截倒在地上的枯树。他拂掉积雪,认命地坐在师父身边。
“为师带你赏景。”时敬之宣布。
尹辞:“……”怎么回事,这狐狸怎么又疯了。
至于时敬之是会惊疑不定,还是会拘谨不快,眼下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别无选择。
时敬之一直很安静,他放任自己贴着,也没有就他那疑似惊世骇俗的心魔提出什么疑问。众人刚从手忙脚乱中安定下来,他这师尊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萝卜该怎么切。
就算黑暗罩得尹辞头晕脑胀,戾气横生,他还是差点被师父逗笑了。
只是时敬之一直沉默,他又瞧不见对方的表情,说什么都像是故作无事。一顿饭过去,两人间的气氛好不容易缓和,又慢慢绷了回去。
勺勺小心吃着,半滴汤汁都没溅到外面。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和往日吃饭没有差别。举手投足却僵硬压抑,死气沉沉,带着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整顿饭吃得不尴不尬,一片死寂。
放下碗筷后,时敬之忍无可忍。他把尹辞一拉,即刻走出凉亭。
尹辞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他见了几眼阵中景象,可当心魔化形时,他的视野一点点陷入漆黑。虽说众人都以为他双目失明,尹辞心里却清楚得很——失明者根本不存在“眼前漆黑”这回事,该是丧失视觉才对。
“我看不见。”
“我说给你听,将四周都说一遍,你无需再忧心。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地方,阿辞,你现在不在那里了。”
时敬之没等他回应,便清了清嗓子,自
尹辞努力安定心神,疯狂的空隙中竟漫出一点可惜。
饭后,时敬之到底没忍住。尹辞被师父扯着,几步走出亭外。冬日夜寒,风干而冷,时敬之特地挑这个气氛,怎么看都要来场严肃的谈话。
尹辞满心戾气又开始蠢蠢欲动,若是平日,他还有心逗狐狸玩。如今他只希望师父能安生点,让他多喘两口气,先把心中的狂乱压下去。
想到这里,他当即开口:“夜里风寒,我们还是回亭子吧。”
时敬之:“不。”
他还能看见,却只能看见黑色。
无数只冰冷的手从他背后抓来,将他缚在一片冰寒之中。尹辞不清楚自己的心魔是何等模样,也没有空闲去猜测——他险些被那浓重而绵延不绝的黑压垮。
不愧是考验人心的佛心阵,它精准地揪出了他最深沉的恐惧。
他与闫清和苏肆尚不熟识,时敬之成了他仅剩的浮木。
尹辞情不自禁地捉紧对方,差点没能控制力道。感受到对方的温热和脉搏,他才能渐渐安下心,找回清醒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