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在生命最后刻,他似乎又次见到那羽翼似云,泪水淹没他眼眶,月亮升起来,长生天带走他灵魂。
少年舔干净掌中鲜血,回头看眼,正好对上那双覆盖着厚厚白翳眼睛,犹如盆冷水当头浇下来,他怔怔地看着那具尸体,早就司空见惯死亡在那刻莫名震撼他心灵,他忽然生出股没来由恐惧,害怕自己也会变成具无人问津尸体,烂在这个洞穴中。
他僵硬着手,慢慢握紧那柄冰冷弯刀,像是要从中汲取些力量。
定会赢,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们定能赢,他会杀光那群无耻南国人,哪怕他并不明白这场残酷战争是为何而打,但他必须保持这种燃烧信念,才能令自己从恐惧中短暂逃脱出来。为那塔氏荣耀,为大周,为大王爷,他在心中默念。
南国士兵头颅,此刻他正用绞干衣角擦拭弯刀锋口,饥饿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不小心刀锋划开自己手掌,他懊恼地甩下手。
他盯着自己掌心蜿蜒血迹出神地看会儿,像是被蛊惑般,低头伸出舌头慢慢舔口,微微发甜血腥味,散发着股奇异芬芳,让他短暂地忘记饥饿带来肠绞痛,他想象着这是妈妈倒羊奶时溅到手心奶滴,不禁吮吸起来。
耳边似乎响起妈妈唱谣歌,只有两声旋律。
敕勒川,阴山下。
天赐穹庐,笼盖四野。
然而绝望祷告在死亡面前只剩下苍白。汉阳城内,受伤氐人战士肉眼可见地多起来,已经没人去救治他们,将死士兵们躺在腐烂尸堆中,茫然地望着天空,跟两国刚开战时相比,他们有个很明显特点,年纪都很小,或者特别老迈。
战争机器持续开动,这场仗已经打完草原上整整代年轻人,增援也从青壮渐渐变成老人小孩,和克烈依旧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他忽然抽下通红鼻子,低低地哼起来。
旁断腿年迈士兵听见那满是孩子气声音,奄奄息地回头看去,原本半闭着眼睛中似乎冒出点光亮,不知是被勾起怎样回忆,他将后脑勺靠在石壁上,整个洞穴中,十几个人无声地哼起来,鲜血不自觉间快要流尽。
战争永远也打不完,代又代人无休止地厮杀,没人知道尽头在哪儿,仿佛重复就是唯意义。天目原高僧曾说,今生所有苦难受尽,来世就能化作神鹰,飞往神所在极乐之地。
在童稚歌声中,年迈战士想起从前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岁月,他跟随母亲在故乡草原上看黄金色月亮,风吹过碧绿草地,牛羊三三两两散落其中,他大喊着母亲抬头望去,云层上倒映出神鹰巨大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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