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慎平把人往旁边扶:“怎?”
那人听见声音,抬头看,果然是贺慎平,他也是跟贺慎平学字,当下便道歉:“贺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贺慎平不在意,只问:“出什事?”
“梅子林,江鹤来——”除贺慎平和王彬,没人叫江鹤来声先生。
前晚贺慎平将江鹤来背回去,此时他听到梅子林,便记起来那坛梅酒和地残迹还不曾收拾。
他怔怔地看着那些梅子,突然吐起来,吐得自己身狼藉,吐完就开始嚎啕大哭。
“慎平老弟,记得你有双儿女,是不是?”他哭着问。
贺慎平不知该如何劝人,只好答:“是。”
江鹤来又问:“他们给你写信。”
贺慎平应道:“是。”
下,就跟在江鹤来身后,出瓷器厂,直跟到梅子林。
江鹤来在棵梅子树下挖东西,他没有任何工具,只有双手,空手刨,刨得尘土飞扬,边刨嘴里还边念叨着什。
坑边土堆越来越高,坑里露出个瓷坛子。
江鹤来把坛子抱出来,摸半天坛身,才把坛子上封口揭,只听见“啵”声,顷刻间,梅子林里便酒香四溢。
江鹤来抱着坛子坐在土堆旁边,过许久才抬头看眼贺慎平,发现他手里有从食堂带出来饭盒。
可下刻,那人便说:“江鹤来吊死,就在梅子林里,吊在棵树上,脸吓死个人,树底下还有地烂梅,个酒坛子,酒倒是给喝光……”
声音被抛在身后,贺慎平跑到梅子林,看见
江鹤来说:“你跟说说。”
贺慎平说几句,要扶江鹤来回去,江鹤来不肯,个劲说:“从小时候讲起,多讲些,多讲些……他们怎长大?”
直讲,天色全黑,弯月从远处山丘升过梅树梢头,江鹤来酒喝得太多,直在吐,吐无可吐便歪在地上睡着。
第二日清早,贺慎平去上课,走到半路有人迎面就撞上来。
那人急匆匆地往回跑,根本没看清贺慎平,头撞上便骂:“看路看路,好狗不挡道。”
“借你饭盒用用。”江鹤来打开饭盒,抱起坛子在分为二饭盒和盖子里都满上梅子酒,“喝吗?藏三年梅酒,便宜你。”
贺慎平拿起盖子,坐到树根旁边,喝口,极香,却发酸。
江鹤来口气喝半饭盒,打个嗝:“本来这酒得等走时候才开封,不过,现在不走,趁早喝吧。”
贺慎平迟疑片刻,方问:“为什不走?”
江鹤来不理,只顾喝酒,干剩下半个饭盒,然后抱起坛子又满上饭盒,再喝,再倒,终于把酒坛喝空,他还在继续倒,坛子底下泡得稀软梅子撒出来,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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