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切,他才抬起眼来,温吞地开口:“老夫自认持身谨严,为官以来,虽不敢称鞠躬尽瘁,但也不曾犯过什大错。老夫虽已致仕,蒙先皇赏识,赠老夫个太子少保官衔。今日,老夫斗胆,越俎代庖,审理此案。敢问沈厂臣,老夫可有什见不得人案底行藏,不能审你?”
四下里鸦雀无声,目光纷纷集中在那个风地里站着男人身上。清流*员暗地里含着笑容,互相看眼。戴圣言是朝堂上异类,从不拉帮结派,也不站队跟风。他早年没什政绩,让他出名是他学识,当世儒生都视他为翘首,后来更是当先帝老师。可自从谢氏灭门案以来,戴圣言吃错药般,铆足劲儿和魏党针锋相对。数次敲登闻鼓,伏阙叩求,状告魏德二十四条。
魏德视其为眼中钉,奈何他和先皇感情深厚,名声又大,又有不知哪来江湖义士暗中保护,轻巧动不得。多年以来,弹劾魏德人前赴后继,戴圣言是唯个安稳活到现在。
沈玦极费力地扯出个微笑,弓下身深深作揖,“先生光风霁月,沈玦没什可以指摘。”
“好,”戴圣言低下头,抚摸案上奏折,那折子已经发黄,墨迹深深,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当年,老夫弹劾魏德二十四条大罪,登闻鼓敲三天三夜,宫阙前跪三天三夜。二十四条,条条足以他魏德粉身碎骨。尤其这第二十四条,密结伽蓝逆党,杀金陵谢氏满门百余口,都察院经历谢秉风,其妻谢萧氏,其子惊涛、惊潭,”戴圣言顿顿,仿佛哽住般,“还有那刚入门小弟子,谢惊澜,统统惨遭毒手。”
才运筹帷幄自信都不见踪迹,只剩下刻骨冷寂。
“戴先生!您来!”大理寺卿忙上前相迎。
“不妨不妨,”戴圣言摆摆手,“虽然骨头老,路还能走得,劳烦诸位多等等。”
老人蜗牛般慢吞吞地朝首座挪过去,刚巧经过沈玦旁边。沈玦低头看着他衣摆,江崖海水彩绣膝襕,鲜艳得刺目。
夏侯潋碰碰沈玦手,他手指凉得像冰,没有温度。
底下人皆是阵唏嘘。
戴圣言接着道:“奈何先帝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包庇魏德。沈厂臣,你
“少爷,别怕。”
“没怕。”沈玦嗓音有些沙哑。
“要是戴先生要打你,就带你跑。”
“白痴,”沈玦按按额角,“边站着去,不让你说话不许说话。”
老人终于到终点,将拐杖靠在黄梨木案边,两只枯瘦手撑着桌案,缓缓坐下来。那坐,吱吱格格牵动全身骨节,仿佛下刻就要散架似。老人喘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份奏折,折折地打开,摊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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