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鸢身上都是泥水,妆花织金蓝缎马面裙已经脏得不能看,发髻上钗环也松,流苏直垂到脸上。阿雏面帮她擦泥,面数落:“你来干什?要是被番子发现,你就不怕被抓进大牢里去?”她马面裙擦不干净,彻底废,阿雏丢布,气道,“天底下怎有你这样君侯,天天爬狗洞钻姑娘闺房。”
百里鸢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只钻过你。”
阿雏瞧她这模样就心软,叹声,转身去沏茶
好些官老爷都有交情,您问就知道,怎会是伽蓝暗桩?”
档头拿刀指指地上尸体,“今儿你们鸨儿送壶酒给小沈大人,小沈大人喝就歇菜。们上门拿人,她已经自个儿悬梁自尽,你还说是误会?”
“小沈大人他怎!”阿雏蓦然瞪大双眼。
“怎?差点没命!”他哼声,“姑娘院里那个叫夏侯也是暗桩,这不也自尽?原本姑娘你是最逃不干系,督主他老人家心慈放你马,你就捂着自己小命偷着乐吧,别瞎整幺蛾子。等会儿们还要盘问些事宜,还请姑娘多多配合,不要让们为难。”
阿雏怔怔点头,退到廊庑底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妹被带走。她脑子里蒙蒙片,像被锈住似转不动。这两日遭难太多,她已经不会思考,下步该怎办,她什也不知道。
云仙楼很快被贴封条,她被关在里头不能出去,日三餐靠番子来送。阿鸢没有来看她,她想没来更好,阿鸢不过是山沟沟里小君侯,旦沾上伽蓝乱党罪名,沈厂公要她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事儿。
幸亏番子待她还算有礼貌,除不能随意走动,倒没什妨碍,比平日吹拉弹唱时候还更清闲许多。她没事干,只能坐在窗边发呆。
云仙楼是三教九流汇集地方,她混这些年,算很有见识。前几年伽蓝风头正盛时候,常常有人搂三两个唱在怀里,神神秘秘掏出面白瓷面具,说自己是伽蓝八部。叫什都有,迦楼罗、紧那罗、飞天锣、地陀螺,名字怪里怪气,她也说不上来。其实多半是假,伽蓝白瓷面具早就烂大街,路面上常有小孩儿戴着跑。他们冒充伽蓝刺客,其实是想骗骗没脑子妓女,白白喝茶上铺不花钱。
她想她那个呆里呆气小厮怎可能是伽蓝暗桩呢?他要是暗桩,最多只能算面呆锣,敲破漆面也敲不出个响来。她躺回罗汉床上长吁短叹,想起牢里受苦姐妹还有生死不明夏侯潋,又难过又着急,可点儿法子也没有。
菱花窗被咚咚敲两下,她猛地坐起身去开窗,却见百里鸢站在下面。她大惊失色,连忙左右看看,确认没有番子,忙让她爬窗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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