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晦。”他出声唤他。
苏如晦没有反应,熟睡依旧。
这场景太令人不可置信,却又摆在桑持玉眼前,令他不得不相信。悲和怒点点袭上心头,针样扎着他胸口,痛楚绵绵密密,不可断绝。
他再次张口,又滞住。唤醒苏如晦又能如何?在江雪芽府宅吵闹,彼此落个没脸?还是杀江雪芽伎子,下江雪芽脸面?待苏如晦醒来,又将是什样闹剧?太荒唐,荒唐到可笑,他宁愿体面地离开。他沉默,不声不响地放下帘子,转身离开。江雪芽跟在他后头,眼见他踏出滴水檐下,走上来时木头回廊。
“桑持玉,”江雪芽道,“你不要冲动,阿晦昨晚喝多,大约把那个相公认作你,这便把那贱奴打杀。”
他感觉到江雪芽古怪,似乎从刚刚开始,她就直在拖延他和苏如晦见面。
他再次拱手,“烦劳带路。”
“昨夜喝得实在有点儿多,阿晦脑子恐怕还不清醒,让人端醒酒汤给他,你再等等吧。”江雪芽道。
桑持玉蹙眉看她半晌,江雪芽神色虽然镇定,可他却看出几分慌张。苏如晦出什事儿,为何要躲着他?桑持玉意欲发动读心秘术,灵力滞涩,秘术无法发动——府宅里有“净土”。江雪芽位高权重,为防止他人刺杀,大约延请净土秘术者坐镇府宅。
无法发动秘术,桑持玉不再同江雪芽多言,快步朝小楼走去。仆役们大呼小叫地追着他,他不理不睬,径直往小楼去。
眼前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回眸看她。他目光冷若
踏上檐廊,推开前来挡他人,打开厢房房门。进屋,股旖旎味道扑鼻而来,地上片狼藉。苏如晦罗盘、白麻布挎包、青布夹袄、鹿皮靴,扔得到处都是。桌上放着残羹冷炙,喝空酒壶,白瓷酒杯里残留着黄澄澄酒液。花鸟绢纱屏风后面,绛红色床帘子遮盖着影影绰绰人影儿。
他似乎知道江雪芽为何要拦他,心中升起不祥预感。拔步床脚踏上,他看见条大红汗巾子。那揉皱红绸缎像团潋滟火光,灼烧他眼眸。
江雪芽追到门边,却止步,桑持玉听见她重重叹口气。
桑持玉手脚发冷,步步走近床榻,轻轻挑开床帘。里头睡两个衣裳不整人,其中个人脸庞那熟悉,熟悉到桑持玉以为自己看错。苏如晦正熟睡着,侧着身,亵衣没系衣带,怀里抱着个窈窕男人。男人整张脸埋在苏如晦颈间,两人交颈而卧,姿势无比亲昵。
瞬间身子好像冻住,半点儿腾挪不得,桑持玉保持着撩开床帘姿势,注视里头熟睡人。他总疑心是看错,视野里簌簌金花摇曳而落,教他视野模糊,怎看也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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