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就是发个牢骚。”戚隐大口喝酒,满目是绚烂火光,世界变得模模糊糊。废物嘛,除发发牢骚,什也干不成。再努力背经书,记符咒,也比不过人家天资聪颖。以为终于有个家歇脚,原来是别人善意谎言。他还是条丧家之犬,在滂沱大雨里流浪。
没关系,反正他就要死,这种日子就要结束。戚隐抿口酒,酒液流进愁肠,苦得令人作呕。他都想好,巫郁离要来拿他肉身就来拿吧,他不抵抗,也不要扶岚为他战斗。他从今天开始不洗澡,这具躯壳他不要。下辈子投胎,十八年后他又是条响当当好汉。
“别喝,戚隐。”
戚灵枢话儿响在耳边,分明就在身侧,却越来越远似。戚隐扭头看他,他清冷眉目有重影儿,下子分出三个小师叔。酒气冲上脑门子,浑身上下都在发热。戚隐眯着眼睛四下里看,四方妖魔乱舞,头颅在密密匝匝树翳里攒动,火光在跃动,树枝被烧得扑剌爆响。
鹿是他口中妻子未免有些牵强,毕竟白鹿那矮个子,才到正常人半截儿,看就知道是小孩儿。那位被医断腿师兄再眼瘸,也不会辨不出孩子和女人差别。
“好像说得太多,弟娃,发现你对老怪这个家伙没有什厌恶,也没有什恨意。”女萝歪着头审视他。
确是这样,戚隐低着头想,大概是因为那个家伙身上彻骨悲伤,他总觉得巫郁离也是个很可怜人。
“喂,你不会自己傻乎乎地赶上去把肉身给他吧?”女萝问道。
戚隐没答话儿,跳下树,朝大王寨那边走。女萝喊好几声,那个黑发黑眸男孩儿只是摆摆手,什也没说,深脚浅脚地走远。
大王寨里沸腾得像煮开锅,座次乱七八糟,四下里是翻倒桌子和酒壶。众妖魔醉醺醺,抱着艳丽妖姬鼓盆而歌。篝火堆边上围圈男男女女,有些妖魔已经露出原形,几条彩色大蟒蛇缠成股麻绳,呼哧下滚进灌木丛里。
戚隐在戚灵枢边上坐下,看他酒壶,还是满,点儿也没动。戚隐把他酒挪过来,咕噜噜往嘴里灌,不会儿壶酒都干个干净。戚灵枢蹙着眉问道:“何事忧心?”
“没事儿。”戚隐摇头。
“回无方吧。”戚灵枢道,“你是师尊孩子,无方便是拼尽全力,也会保住你。”
戚隐嘲讽地笑笑,“小师叔,这人是不是挺没意思?啥事儿都要别人护着,哥护着,你们护着,就没什事儿是能自己干得成。”他又撕开壶酒封口,往嘴里灌下去,烧刀子火辣辣,像吞口火焰进喉咙,腔子里烈焰滚滚,颗心在烈火里烧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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