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嘴在夜深人静时常对天长叹：这两个孩子，老夫算是成
他，还是误他！
程小六与顾小幺在曹大人家窜个法会场子，乐风观
道长各给五十文谢钱。程小六揣着钱去喝两杯小酒，脸上红彤彤地回到家，宋诸葛与刘铁嘴正在下象棋，刘铁嘴看到他照例长叹，宋诸葛问他：「小幺呢？」
程小六最不耐烦人问他顾小幺呢，偏偏新近两个人接生计总接在
处，胡乱回句：「不知道，可能揣着钱去找王瞎子家那个弹弦子小丫头吧。」
顾小幺到唱弦子王瞎子家走动，去看他闺女二丫不是天两天。王瞎子还就这件事情找刘铁嘴认真地合计过：「你徒弟小幺快二十，
家二丫
趴下磕头。
读书人，这三个字有多荣耀，顾小幺与程小六都知道。读书人可以不用耕田种地，读书人可以穿长衫，读书人可以为官做宰。所以在几年前，顾小幺与程小六趴上学堂窗户，羡慕地看跟着先生背书学生，因为他们能做读书人。
摆在桌上两本书墨蓝封皮上两个方正字，当天晚上程小六与顾小幺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凑着窗户透进来月光摸无数遍。
论、语。
现在再拿到本《论语》，顾小幺会掂在手里斜眼瞧瞧，再顺手丢进哪个旮旯里，而程小六根本连看都懒得看。
读书人这三个字，只能去鼓励从写到大再从大写到天毛孩子，孔圣人与诸子百家经书背烂又怎样。在京城待快十年，什
样读书人没见过。读圣人书做读书人天下无数，从乡里到省城层层考过来，到京城科也就那几百个。三年回进士科，几百个人里能入榜有功名更不过二、三十个。剩下，有花光盘缠沦落街头，有扛起包袱从此回乡，有今期复明期到胡子花白，更有想不开寻死觅活，还有无颜见江东父老从此客居京城迫不得已放下臭架子改做各种营生。
最后这种人，身边就有二个活生生例子：刘铁嘴和宋诸葛。
刘铁嘴和宋诸葛今生最大错误，便是不该在程小六和顾小幺将子集经注即将背滚瓜烂熟紧要关口，觉得他二人已到可以体谅自己地步，于是每天晚上就着三两小酒将当年屡试不第辛酸往事回顾，回顾完后还要加些功名不过浮云唏嘘。
本该「霄汉常悬捧日心」顾小幺与程小六，就这生生被唏嘘成「世上浮名皆虚物，唯有利字才是真」。
等宋诸葛和刘铁嘴发现顾小幺与程小六替街坊邻居写书信，帮道观装小道士唱死人法事赚零用时，悔已晚矣。两人丢下书本，跟在宋诸葛和刘铁嘴身后跑腿学做生意。将来志向打算，程小六想做个京城出名算命，顾小幺想做个京城最出名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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