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裴钧眼下回想,实则当年吵得那般厉害,他从未承认过张岭说大半真是实话,而如今当他也面对后来学子求索,当他也正式考虑起钱海清想要做官意愿,才终于明白——原来敢做官当事儿人,都是有勇猛。
这样人,不会甘于待在那安乐窝里日日替圣贤拾鞋。
他笑笑,行棋,看向闫玉亮,“师兄,下月第场朝会就是订立新政细则,打算上谏,让朝廷新设个缉盐司,到时候把钱海清放进去。钱海清是江南人,父亲是当地有名望药商,人脉与物力皆有其用处,不可枉费。”
“缉盐司?这是专在盐业里头插手?”闫玉亮咂摸番,点头,“看行。这两年盐市不太平,要是咱们能往南方找条什路子混混官盐私盐,指不定能捞些油水。等你那学生——”
“还不是学生。”裴钧再度好笑纠正他。
”
“哎,师兄你就别说,那时候张岭可把骂得呀……”裴钧移棋与他应对几手,想起当年放榜后与张岭大吵,当中字句隔岁月,虽已确然在记忆中模糊,可大概能记得是:“当初原不想做官,只想进个翰林,他就骂浪费根骨、不求上进,又罚在他家面壁。生气,就跑,往后不就和他冷下。”
闫玉亮行个炮,把他马给吃匹:“哪知道后来你出翰林出得比谁都快。你当年就是矫情。”
裴钧听只是笑,目光看向被他拿走马,轻叹声。
“说到翰林。”闫玉亮想起另事,“你那姓钱学生不也参科——”
“等那钱生,”闫玉亮摆手改口道,“等他撅唐家,九府提督漕运
“他还不是学生。”裴钧纠正。
“嗐,那迟早事儿。”闫玉亮随口说完,见裴钧又要开口,便赶忙按住他,“行行,意思是想问——你之后打算怎安排他职位?翰林缺可紧俏得很哪,你若要放他进去就得先告诉,好同孙院判提前知会声。”
裴钧啧声摇头:“钱生和当年不样。他想做是官,进什翰林哪。”
——入翰林虽也是为人臣子,但和入班为臣为人臣子却是绝然不同。
在翰林,人可以接触到朝廷方方面面,可以接触到人脉、为朝中琐事撰写公文、大事小事都要参议,可却也仅到此为止。那些人脉,待在翰林是用不上,撰写公文也是为别人歌功颂德,参议,又没有票议权,只是张着嘴能说话罢。故而,有人入翰林只当是个驿站,出来后货物满身再往四处高升,可有人在翰林待下便是辈子,也从未觉得憋屈。这有时并不定是际遇不同,而只是追求不,可从前张岭,只觉得裴钧这“不”是种懦弱和逃避,从不过问是否为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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