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反身走回轿上,落座,淡淡吩咐句:“经手人都记名字,写好也递来手里签印,万莫再过晋王府去。”
宋毅直觉夹在本堂府尹与少尹间颇为难做,掀着裴钧轿帘儿手就迟迟不肯放下:“那王爷若是问起来……”
“王爷那儿自会交代,你就甭管。”裴钧说完这句,皱眉摆手把宋毅挥开,宋毅便终于放下帘子,路絮絮报着京兆司近日公务,渐渐也随轿行到城中大道上。
此处向南直抵京南城门,向北便是皇城禁宫,道路笔直宽阔、纵分东西,平铺在青天白日下,宛若可将天下万民之声,直送
在边上,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裴钧下轿,举目看去,果真见那豁口中涌出涓涓水,早已浸湿周围泥地,而旁工人伸手掬起捧喝下后,还在同人相说清凉。
裴钧止步,遥遥看向那仍旧源源不断冒出地皮水,不由锁起眉头,长长叹口气。
犹记前世,这片旧楼本是由他来监拆,从头到尾文书,姜越是个字也没碰过,可这世,姜越不过只是帮他签这最后道落批,改这最后步盖印之人,这片原本规规矩矩拆迁重修地下,竟就生异象,冒出预示大变或大凶清水……
眼前人影恍惚间,裴钧好似再忆起前世问斩后魂飘刑台时,他望向世间最后眼。那眼曾叫他看见姜越借他之死而兵临城下,看见姜越因他头颅而面失血色,也看见姜越率领兵将攻破皇城、逼宫造反。
这恍若他前世场荒唐大戏最终收场,叫他今世醒来后依旧耿耿于怀,更不吝以最坏恶意揣度姜越对他所做种种,可眼下看着这水,思及昨夜姜越送至他手中那册辑录,他却不由想到:
这拆楼急文原是姜越代他签印,那这地底冒水异象,究竟该算在他头上,还是该算在姜越头上?而如若前世姜越同此世样早已对他有意,也同样迟迟未下决心造反,那他看见兵临城下与怒逼宫,难道就真是姜越本意?若那时姜越本意并非造反,而只是想救他,所救不成才铁骑破城,那究竟该说是姜越造反成就他前世荒唐凄凉结局,还是该说因他惨死,姜越才变更那世命?
——更或是冥冥之中他二人命理早相联结,或此起而彼伏,或阴盛而阳衰,或两相牵扯,或遥遥互映,却从来动若参商,不睦,不见,相差,相离……
想到前世最后数年与姜越种种,裴钧眉心抖,垂下头去,少时只唤宋毅道:“出水,于百姓是好事儿。若叫工部查过未有塌陷之险,便开井罢,楼也照修。”
“是,是,大人说是。”宋毅连忙应,又紧跟他身边低声问:“那递去内阁文书,这凿水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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