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去,竟是小皇叔正坐在阑干上搓着手抽烟杆子,见出来,只瞪双血丝满布眼睛,看眼,又恨恨掉过头。
提起口气推开小太监,步步重重走过去劈手就抢他烟杆子来猛吸口。
立时口清苦干涩烟气儿灌入腔子,吞吐不来,便老声
全身振,喜得手都抖起来,“……爷,……你,你醒?……”
皇上虚笑:“……你那威胁……哪儿敢不醒啊。”
外边儿太医听见动静都是振奋,此时哄而来将挤开去,着紧地盯着他们,却忽听门边儿守着太监撩帘子喜气叫声儿:“天亮,天亮爷!”
软着腿脚靠在皇上榻边儿条桌上,闻声看眼窗纱,青白天光果真照洒在案台上,静听下屋檐上头雪声不再,殿角廊台上已无大风。
漫夜终过,皇上挺过来。
意儿,怎不让看杂书话本子发现就抽大棍子,连带从小爹拿皇上勤勉来编排事儿也道都跟他说。
说得口干舌燥,双嘴皮子都快要磨泡,太监几个看着心疼,好几次奉水让多少润润。顾不上,气急只管接着说,太医都听得点起眼角,吸着鼻子又跪去屏外头,殿上除,是个说话人都再没有。
皇上还是没醒,心底已开始告念上从不信神佛,殿中暖热气儿死寂而紧逼,那些草药味道好似要把溺闭气。
怕,怕得要命,越怕,越气,便越说。牙碎嘴贫,爹坏话是从小时候说到长大又从大说回小去也不歇气,可后来终于是眼睛盯着皇上太久,是真疼,也不知过多少时候,再忍不住,便抬手揉揉。
然揉完眼睛放下手来,再抬头时,却看见皇上正半睁着深黑眸子,静静地看着。
那刻几乎要真信上神佛。
执事太监溜儿跑去正殿上头报话儿,太医个个点起头来,抹净脖子脸上终于透出几分人气。皇上偏头又稍微吐出口血,还在闭着双眼缓气儿,他父皇母后已经齐齐从议储正殿上赶过来。爹跟在后头,指点在殿中不宜再待,便只能不舍望皇上眼,请安告退。
结果跪下去都快站不起来,还是小太监连连扶出来。
苦熬夜,眼睛都快哭瞎,站在那殿外廊上腿麻背也酸,连嘴巴都疼,此时被朝阳晒,立时头晕眼花得快要昏过去。
混沌中,却忽闻见丝烟灰味道,叫心神醒。
愣,吓得还以为自己眼花,连忙再揉眼睛。
睁眼,皇上依旧定定看着,这次那眼中竟还含汪沉郁笑意。
他微启薄唇,徐徐沙哑道:“……没死也快被你吵死……稹清……”
——他醒。
他真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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