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壹玖】
沈山山打之后,曾想过无数次要向他请罪,可毕竟是害他爹,故定安侯府是不敢去,又不能在下朝时候堵住他叫他当着同僚为难,便只能借着京兆司提案也得过大理寺这样儿,度念着还能再碰见他,便日日都在腹中作稿,只等着碰上他就同他不重样儿地好生骂自个儿遍,再求他沈小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期许那样儿他就能同小时候被惹恼样儿,能再念着往日好原谅回儿。
可没想到是,两月过去,在大理寺却是次都没再遇上过沈山山。
后来也曾横过心要去他司部寻他,然部院儿间无事自来是个忌讳,就苦于借不到像样儿由头去串
应是得惜着。
其实从小就嘴碎,上饭桌也叨叨个不消停,每每打街上逛回家来就更闲不住,端着碗拿着筷子总不是嚷嚷着要买泥人儿,就是吵着要瞧大鼓书,故而家里人总拿论语来教训食不语寝不言,可教这话人却不是爹,而是娘。
娘是个很悉心为家妇人。过去家中,爹总惯于吃偏硬些饭,大哥喜欢煲青豆糯米,二哥口淡些又偏爱湿软,只不讲究,总是好吃都行,可娘还在时候却是都想照应着。理着府中事儿时,她最看紧便是饭菜,时常说着家中也不短缺银子,便每顿饭都应吃得踏实,故而日日督着厨房里分头备办几兄弟和爹口味,是从未嫌过麻烦。
因着家饭菜总精致,从前沈山山就很爱来蹭。过去少年时候,他嘴还没那毒,乖起来也惯爱说些好话儿,总哄得娘开心,也就乐意给他多盛好几碗饭,如此到十四五岁上发觉个头总长不过他时候,便常常指着他骂,说定是他这不要脸将爷本该吃饭都给吃跑,这才叫爷短斤少两长不高。
沈山山那时候听还不大服气:“什破道理!那你还吃家那多核桃呢,怎没见你多长些脑子?”
这气得提脚就踹上他屁股:“你那破核桃能样,你先还爷饭!”说着,拎起他书架上孤本儿善本儿就作势要撕,引得沈山山连忙求饶道:“好好好,爷你先撒手行不行?还你饭,还你饭还不成?”
……
端着碗咽下口中菜,这看着吃着停下来,落眼只见碗中饭白如雪,手里瓷黑似墨,忽觉这二色就如数月前奉乡草场里惨白大雪落上乌漆似袍。
那时雪面儿落还面儿在身上化,到终于被后生扶起来时候,身上早湿冷大半,夜里回家后喷嚏不住却还想要冲回去找那失掉观音玉坠儿,好在是被徐顺儿死命拦在家里,灌下两三碗姜汤,这才解寒。
然有些寒,却终不是什寻常汤药就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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