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道徐先生在班里最器重张大公子。
三日前翰林院来人拜访,要重新修订版《数术记遗》,请他回去主持。徐先生称年老体衰,不堪奔波,又推辞不过,便推荐名学生替他去皇都。据说拟定人选就是张胜意。
张府上下因为这件事,在飞凤楼上连摆两日酒席,宴请八方亲朋。张大公子时间风头无量。
昨日他路过瀚海阁,正听见几位‘算经科’先生说起这件事,不自觉停步窗外。
起先都是溢美之词,令人虚飘,却忽听徐先生说道:“张胜意确实不错,但要说天赋,还是名叫程千仞学生最好,处事也通透。只是他似乎心有挂碍,功课上未能全神投入。原本想
两鬓斑白、精神矍铄老者握着卷书立在门口,也不知站多久。
“先生!”
满室学子登时慌阵脚,兵荒马乱推桌椅归位,挺身站直。
老先生踱步进来:“双院斗法,是为告诫尔等人外有人,需时时勤勉,不可恃才傲物……”
“若是求胜心切,今年就凭真本身取胜;嫌怨‘南渊’不好,就退学北上,去皇都考‘北澜’……”老先生转圈,目光扫过每个人:“自怨自艾算什本事?就是这般教你们?!”
程千仞没有抬眼,依然在看书。
甚至有些想笑。堂堂南渊,多少才俊,‘双院斗法’不胜,竟然成他锅,未免太看得起他。
但他什也没说,因为不想惹麻烦。家有幼弟,如何能行止由心?
说来无冤无仇,只是些意气之争。比起东川山脉里穷凶极恶匪盗,沧江下泡得发胀尸体,同窗们简直天真到可爱,就像窗外烂漫春光。
虽然在他们眼里,自己可能面目可憎,形容鄙陋。
张胜意汗颜,立刻上前步,长揖及地:“徐老先生,学生糊涂,知错!”
他认错痛快,很符合南渊人敢做敢当价值观,瞬间赢得不少好感。也让其余骄傲少年们低下头去,为自己言行不当,却没胆站出来感到羞耻。
徐先生摆摆手,转回讲台:“行,都入座吧。”
主课可不像副课好混,教主课先生们手握‘生杀大权’,关系着学生毕业后出路。尤其在南山后院,登天子堂还是做田舍郎,有时只是先生封举荐信事。
徐先生虽不是修行者,却在皇都当个大半辈子翰林院编修,八年前为避党争告老请辞,受南渊副院长邀请,做这里教‘算经’先生之。
程千仞这样想着,没忍住轻笑出声。
“呵——”
却不知在眼下僵化氛围里,他这笑更像不屑嗤笑。
张大公子顿时变脸色,拍案而起就要发作。他身旁五六人也齐齐站起来。
忽然道苍老浑厚声音响起:“看来南渊不胜,你们很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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