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旧记忆。
姜忘目光落在对方修长冷白的手腕上片刻,一闭眼便没了意识。
他睡觉动静很轻。
少了几分儿时的放松,补充太多当兵时的警觉。
隔壁吉普车碾过一个空易拉罐,姜忘本来还做着梦立刻就醒了,只是阖着眼虚虚眯了几分钟。
再睁开眼时,姜忘无声看向季临秋,呼吸依旧悠长平稳。
季临秋目视前方,单手打着方向盘:“又是您又是季老师,姜先生真客气。”
姜忘失笑道:“特别尊敬你,没办法。”
彭星望睡眼惺忪地接茬:“老师我天天跟大哥夸你来着!”
“乖,继续睡。”
小朋友昂了一声,又栽回没开封的零食堆里。
季临秋徐徐伸了个懒腰,呼吸几口清新空气,又转头看他:“姜哥,我来开吧。”
姜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老师会开车?”
季临秋从兜里拿出驾驶证,竟然已经考了四年。
姜忘挑了下眉,把位置让了出来。
头,好在前两任主人没怎么摧残它,到手时还留了七成新。
国内高速大多是在08年至12年全面修通,姜忘出门前不得不把国道路线用红笔圈了两遍高速地图。
二十年前的世界荒芜原始,车窗外大片油菜花田连绵不绝,偶尔还能瞧见零散几只耕牛走在路边。
季临秋话很少,姜忘说起什么事时会笑着附和,遇到好奇的事也不会多问。
彭星望睡了醒醒了睡,有时会趴在窗边指远方。
季临秋没发现他醒了,还在专心开车看道,目光直视前方。
只是神情里有着浅浅漠然。
那并不针对任何人,而是对这个世界留着一分冷漠。
他漫不经心地转弯改道,动作很轻,会特意避开小坑砂石,好让睡着的两人更舒服一些。
姜忘没有见过这样的季老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季临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睡吧,还有五十分钟到。”
姜忘抿了两口,不太习惯自己被这样照顾。
“真睡了?”
季临秋瞥他一眼,空着的右手把广播声音调小,冷风调高。
“您来。”
三人再回到车里,季临秋拉好安全带,启动挂挡行云流水,起步稳超车平变速流畅,完全是个中老手。
姜忘都做好了一个人开三个小时的准备,坐在副驾驶反而不太适应。
季临秋甚至没问他该换哪条国道,淡瞥一眼变道提速,做事守序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野。
男人看了许久,半晌道:“季老师好懂。”
“哥!你看,好多麦子!”
“……那是水稻田。”
路况平平,不到半程便跑得脖颈微酸。
姜忘把车停到一边,靠着车窗抽了根烟,任由彭星望对着狗尾巴草撒尿。
他昨天忙生意太晚,这会儿其实还有点宿醉般挥之不散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