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却真实地被夏侯信所说切震慑。
他从未见过灾祸,对大灾印象也不过是封狐城外大水后,父亲带他去看人们如何重建家乡。可灾中种种惨象,始终
侯信眼中闪烁复杂目光,良久才直视靳岄双眼。他方才那试探、小心翼翼神态与语气消失,取而代之是种陌生慷慨。
“救仙门就是救自己。入朝为官十余载,同侪、弟子无数,犬子、女婿在朝为官,他们无不与朝廷中人有千丝万缕联系。这种联系昔日能保,日后极可能毁。若倒,会有多少灾殃降临,小将军不在朝局,根本无法想象。”夏侯信说,“这是其。”
“其二,小将军,在梁京内把弄权术之人看来,抢军粮、溃堤坝,不过是戗伐异己手段。你做,你是他们人;你不做,你是另边人。有时候你只有左右两条路,你不能站在中间。但昌良城、仙门城百姓何辜?谁人没有父母兄弟?谁人没有生经营事业?谁人不惜命,不希望平安度世?世情如煎,天地汤汤。唯有黎民百姓没得选择,天上降下来什就是什。身为朝廷命官,可也是百姓父母官,只有能为他们挡上挡。”
靳岄心中微微吃惊。他没料到夏侯信竟是这样想法。
定山堰旦溃堤,沈水下游无幸免。但朝廷尚未有任何通文下达,诸城城守惴惴不敢动,唯有夏侯信这样违抗过圣意又有梁太师撑腰之人,敢做出转移城中百姓之决定。
“夏侯大人看来是要以身挡之?”靳岄带丝戏谑与嘲讽,问。
“以身挡之,本来就做好不能两全准备。”
夏侯信顿片刻,忍不住似,终于开口直说出昌良城难民哄抢军粮之事。
“小将军,你或许以为,昌良再撑数日就能吃上赈灾粮,可你是否知道那赈灾之粮早应该在个月之前就抵达昌良?是谁挡下?是谁作梗?当时不知道,也无暇去推测其中真意。赈灾粮迟迟不到,昌良城中已经没有粒米,连城中首富粮仓也全是麦皮。昌良城也有守军,守军军粮按照律例不可调动。你可知是持刀持剑、下跪恳求,才让守军出粮赈灾?”夏侯信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城里真什吃都没有。孙儿年幼,他吃什?他吃草根树皮。吃什?吃雪水。你以为粮食不过迟到而已,可每日,昌和都有成百上千人死去。新死之人被家人削肉拆骨吃入腹中,若家中有老父老母、贫弱小儿……你真以为易子而食只是传说?如此人伦惨剧,就在眼前上演。日日大雪,雪下都是尸体。积尸不除,开春便是大疫,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小将军,若你是,你如何选?”
他双目泛红,微微含泪,胸膛因急促说话而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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