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这做,就是拿把刀把他心口最不愿拿出来示人那道旧伤疤,生生地剖开,捣碎,血肉流地,再拿手捧着……把他血肉捧在手心儿里,用力攥着,让他疼,看着他流血,割除腐肉,然后再让伤口慢慢地愈合,生出新肌……
邵钧这回在监狱里找间办公室,给罗老爷子“烧七”,是特意为罗强破例,开后门。
监区长跟邵钧说:“说小邵同志,你觉着你这做合适?”
邵钧说:“对付罗强这种人,这做合适。”
监区长摇摇头:“全监区人现在可都知道罗老二底。没错,这人不是般人儿,他在道上有号,这样人咱私底下特殊对待,给些照顾,也得有个度啊!你今天为他开这个口子,他家送殡都送到咱监区里来,别犯人呢?以后谁家死爹,都披麻戴孝到里边儿溜圈,象话吗?!”
,老头子这辈子跟没话可说。”
罗涌说:“有,有话。”
罗爸爸临终前,叮嘱老大踏实办事,老实做人,好好教养小孩,该管定要管,该疼也得疼,对孩子要心软,手不能软,不然小孩将来不走正道。
罗爸爸又念叨小三儿,小三儿在哪呢,小三儿啥时候能出狱,啥时候能回来,将来啥时候娶媳妇,生小崽儿……小三儿那时候坐在藤椅里乐着吃手指头,还有照片呢,可乖……
罗爸爸念完老大和小三儿,似乎想起谁,嘴巴微张,怔住,灰白眼球呆滞地看着远处,看很久没说话……
邵钧在监区长面前满不在乎地耸肩:“以后成不成,再说以后。以后哪个犯人死爹……那得看是谁爹。”
邵钧心里有他筹谋小九九。“收拾”罗强这样犯人,武力,监规,刑罚,上政治课,讲道理,硬软,那些统统都不管用;对付罗强,就是要攻心。
罗强不是铁板块。这号人外表极冷硬强悍,越是这样人,他其实心里特脆弱,剥开那层皮,里边儿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弱点和软处。
邵三爷就是想戳罗强软处,你哪儿最难受最怕疼,就戳你哪儿。
当然
老爷子阖上眼,临走前低声念叨最后几句话,“真后悔,那时候没多关心他,可能多看他几眼,多疼那孩子些,好好管他,他就不会那样儿……孩子没跟享过福,没走正道,没学好,他不欠,是欠他……”
罗强听完他大哥说话,脸深深地埋在手里,额头抵着膝盖。
邵钧看见罗强后背剧烈地发抖,拼命压抑着喉咙里低哑声音,溺水窒息般粗声喘着气,哽咽着……
罗强出来时候,从邵钧面前走过,眼底红肿带着浓重血丝,哑声说:“邵警官,谢。”
罗强真没想到邵小三儿会这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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