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妈把歌本捧高,举起来。俩人于是凑着头,起看,起唱……
唱半个小时,指挥和小乐队休息五分钟。
老爷子和程大妈这就算认识,站在原地笑呵呵地聊起来,互相问您家是哪,您是干啥工作,您人儿来吗,您家里几个孩子,您孩子又是干啥工作……这套老人儿凑在起常聊话题。
程大妈带着做家长那种满意炫耀心情,自豪地说:“有四个儿子,都特好,都惦记着。”
老爷子点点头,眼里流露羡慕:“那敢情好,家里人多,热闹。”
“怕什戒律清规……”
人岁数大,老花眼,瞧不清楚,老爷子使劲眯缝着眼睛,偷看旁边那位手里歌本。小风吹,旁边这位老太太白发烫花儿,被风吹起撮头发,在眼前摇曳,十分碍事,老爷子伸长脖子,又往这边挤挤,居高临下地看。
程大妈正唱到动情处,微微地晃着头,自得其乐。
“只愿天长地久,与意中人儿紧相随——”
她总觉着身旁有个高个子老头,不断地往这边瞟,偷看她!
出战壕冲锋陷阵。老将军小腿里嵌着弹片,老团长左手中指和无名指被炸掉截手指。
罗强闲得无聊,在山坡上抽颗烟,默默用眼扫过去,就注意到人群中老爷子。
顾老将军身材高大,神情专注威严。虽说人上年纪,身形身高总要稍微皱缩几寸,但是老爷子无论站到哪,都是腰杆挺得笔直,脊背像苍松树干。那种精气神儿和自信气度,人群中十分打眼,看就不是般人儿,让罗强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大合唱唱过几首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红歌军歌之后,手风琴变个调,轻松下,来首西游记。
唱西游记还并非唱蒋大为那首激情豪迈《敢问路在何方》,唱是《女儿情》,大妈大婶们最喜欢,唱得十分投入,声情并茂。
老爷子时常抑郁家中人丁不旺,人老,最容易寂寞。回想当年,小钧钧小时候,还恋着家长,知道每
她猛然仰头。
老爷子:“……”
程大妈:“……”
老爷子尴尬地点点头。他绝没偷看人家老太太,他是盯上程大妈手里歌本,恨不得抢过来。
程大妈笑着问:“您是忘带吧?”
漫山遍野群老头老太太合唱“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这是种什景象?罗强双手抱胸,咬着烟,嘴角咧到最大,压抑无声地乐,心想,下回定把大馒头带来瞧个乐呵。
这歌人人都会唱,带着每个人对那个年代经典回忆。顾老爷子也喜欢听这歌,可是记不住歌词。
“女儿……美不美……”
老爷子斜眼寻,瞅准目标,往旁边挪挪。
“说什王权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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