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扇对开木门便至书房,那鬼在前面带着,如入无人之境。
“当心门槛。”萧郁托着他手,脚下是道榆木槛,近尺高,被踢踩多次,残缺不全。
“尹舟他们呢?”林言问。
“他们都在人界,只有你不见,先避避雨,等天放晴带你出去。”
林言点点头,选靠墙张黑漆交椅坐下,使劲拧衣角水,抬头往四下打量,奇道:“怎进民宅,这户鬼主人不在?”
前生”。
“林言!”忽声呼喊,萧郁挑盏灯笼,在古街不远处站着。
这画面无比熟悉,忽然回忆起那天他离家出走,自己曾疯似找他,在北四环家古怪电影院门口,那鬼也这般凄惶立着,等着他。
林言忙不迭奔过去,惊魂未定:“这里不对劲,看到古时人,他们跟说话……”
萧郁拉着他往路边走,沉声道:“你走错路,这座古城分人鬼两界,大概是打雷把入口引出来,跟走。”
“在。”萧郁说,见林言仍不明白,苦笑道:“不记得便罢,别想。”
书房阔朗,进门靠墙放两把黑漆交椅,中间张花梨方桌,摆着青瓷花瓶,正对大门方向摆张大案,文房四宝俱全,都许久未用,墨干在砚台里。后面副紫檀木架,摆设玉雕和前朝古玩,再往后排排都是书架,摆满珍贵而烟黄线装书,最前排是《四书章句集注》、《楚辞集注》、《晦庵词》,朱熹所作,存天理灭人欲,往后有《论语》,《诗经》,《孟子》。
书房两扇朱红窗棂,被西晒阳光照褪色,因为下雨,昏昏沉沉,稀薄线天光,股朝生暮死荒疏味道。
林言忽然觉得这房间眼熟,走过去查看,手指从瓷器表面划过去,斗彩,青花,点墨,碧似雨过天青,粉如百蝶穿花。又至书架,随手搬开几册,里面另有隔层,伸手进去,掏出卷《搜神记》,再往里摸索,竟翻出册落满灰尘《牡丹亭》,三魂七魄忽然不完全,他惊慌失声叫道:“萧郁,见过它!”
回头对上双灼灼眼,书卷掉在地上,正翻到那页,柳梦梅在园中捡到杜丽娘画像,迷
拐进家高敞大院,进门先是道老旧照壁,刻朱子家训:“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流连。
器具质而洁,瓦缶胜金玉;
饮食约而精,园蔬愈珍馐。”
穿过满庭荒草,八扇雕花门扇大开,道屏风黑底烫金字,朵朵繁复金牡丹像要扑到人脸上,两人执手过中庭,四方院墙把院落围像口井,抬头便看见方方正正块天,飘着细密雨丝。再过阆苑,檀木椽子上画满壁画,由于阳光日复日照射,已经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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