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荷戏园子出身,甚至还不如川田口中相公堂子,从小认识不是耍把戏就是卖艺,十二三岁初懂人事,同门师兄弟之间关起门亲亲摸摸,若不是莫柳初护着他,连初夜都留不到金主手里,更别说往后稍有名气,被人争着抢着捧,金主门槛越来越高,他仍是卖,直到遇见沈培楠,才签长期而隐秘合同。
他从那日本蝮蛇眼神里就看出他心怀不轨,却也没想到竟嚣张到如此地步,大约是沈培楠“声明”太过薄弱,莫青荷脑海里又闪过那棵海棠树,他想,国要是弱,连人话都成狗屁。
青荷用余光瞥眼沈培楠,正好看见道红痕从他夹烟指缝流下来,沿着手背直滴到手腕上,再偏头,自己身上那件簇新格子呢衬衫右肩部位印着个骇人血手印。他立刻意识到沈培楠在席上定为自己发脾气,不知有没有惹恼那日本人。
他扬手抢沈培楠手里烟,扔在
伸出来,下雨时它们承着雨水,艳阳天承接阳光,就像百姓,只要线根须还能扎在土里,就能老老实实,声不吭活下去。
年少莫青荷背腻戏词,敞怀穿件破棉袄,站在树下仰着头看,只觉得花比人鲜亮,人像房子,像院子,像砖头,像廊柱,像坟墓,就是不像人。
戏子是戏子,不是人。百姓是百姓,也不是人,就连地位如同沈培楠等将领,依旧不能反抗,不能自由,这样时代,人凭什还能被称之为人,国凭什还能被称之为国?
莫青荷闭上眼睛,只觉得全身被烘发烫,汗水像针刺激着他后背,先是阵阵热,接着是刺骨寒,连牙齿都发起抖来。
身后传来串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背后停住,双手按住莫青荷肩膀,推搡着他往前走,青荷偏偏脑袋,正撞上沈培楠阴沉目光。
他力气奇大,这下子把莫青荷推个踉跄,趁他还没有站稳,沈培楠把胳膊伸进青荷腋下,几乎半架着他穿过石板路,绕过道抄手游廊,在条被树木环绕青石长凳前停下来,双手用力按,莫青荷便屁股坐在冰凉长凳上。
沈培楠脸上蒙着愠怒,双手抱臂,俯视莫青荷:“这跑出来,是要当众打脸?”
莫青荷倔强仰起脸:“不唱,你就算逼死,也不给日本人唱。”
“你骗,你收他们钱,让他们扶植你升职,你这个多礼拜都躲着,就是在联系日本人!”
沈培楠低低骂句驴脾气,陪他坐下来,擦燃火柴点根烟卷,吸口,长长吐口气,道:“那混账东西看上你,你这次不唱,总还有下次,他有是狠办法,到时候别说管你叫夫人,就算叫老母都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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