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听见下人的话,点了点头,可全然不当一回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五块的钞票打赏,那小厮笑出了一脸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莫青荷也不问,很少爷气的用手架着沈培楠的胳膊,随着他往书房走去。
沈府有一栋洋楼,正建在沈立松夫妻的小家后头,大少爷沈立松少年时曾在楼里读书,沈家后来的几位儿女长大了些,也都在楼里拥有了自己的一间书房,等最小的沈飘萍毕了业,这里就改成了娱乐室,一到假期就凑齐了一帮家境优渥的年轻公子小姐,效仿法国沙龙,坐在客厅唱歌弹钢琴,畅谈古今,也打牌听戏,做些背着大人的活动。
已经将近午夜,湿润闷热的风吹着莫青荷的脸,抬头往上看,一轮姜黄的月亮悬在头顶,升得太高,并不显得大,可格外的亮,亮的灼人眼睛。
莫青荷还是在笑,心里装着万千的事,本能的被他封闭住了,好像木匣子锁着的一件绸缎戏衣,尽管皱了黄了,缩成一团,但外面的事和声音都隔着厚厚的木头,传不到里头。
曾经有很多次,他陪着大腹便便的金主回寓所,都是用这种法子克制住自己,用从他身体里幻化出来的另一个人,涂上满脸油彩在交际场长袖善舞,至于他的本心,躲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静静的单纯着,倔强着,哭泣着,或者期盼着。
他的心被关了起来,大脑却很清醒,他揣测着沈培楠的那番话,很庆幸刚才没有流露出强烈的情绪。他从沈培楠言之凿凿的话里听出了破绽,那番话再狠,都只是出自对自己行为的揣测,没有确凿证据,否则此时自己大概已经被撵了出去,或者没了命。莫青荷想,既然是揣测,局势就还不太糟,他还有机会。
他望着沈培楠的侧脸,那般冷峻,被月光照得像一座棱角分明的石雕,目光盯住了一个地方,无论外力如何侵扰都不会改变。莫青荷怔怔的看着,心像被惊扰的刺猬缩成一团,心说从此以后要认认真真的做戏,这个人,这个人,再爱不得了。
他突然停住步子,牵着沈培楠的衣角,问他:“沈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好的事,你真会杀我吗?”
沈培楠暗道一声头疼,他早知道凭这小雀儿的脾气,这件事绝不会无声无息的过去,同时因为莫青荷的不抵抗,他一路都悔着,觉得家里人欺负他也就罢了,连自己也不问青红皂白冲他发了一通火,简直是一名恶毒的丈夫,但一时又不拉不下脸承认错误,闷声道:“说吧,决定出卖国家还是要给我戴绿帽子?前一条不用说,后一条我考虑考虑。”
莫青荷没理睬他的打趣,忧郁的盯着一对要去门口坐汽车的母子,那小小的男孩子穿着黑皮鞋,头发梳得溜光,正笑嘻嘻的对母亲炫耀从饭桌上得来的一只蟹钳,巴拉巴拉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