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沈老太太抬起身子,瞬间恢复怒意凛然神色,手放在莫青荷后脑勺,另手紧抓着龙头拐杖,皱纹纵横脸猛然绷紧,厉声道:“三十多男人,天到晚只会做些酸诗,保护不老婆家人,过两天苦日子就想着投敌卖国,沈家家门不幸才出你这个败类!”
“从今往后,谁再跟小莫
跟日本人数量悬殊,旦交火,没有分胜算……”
他话还没说完,沈太太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莫青荷不解其意,往前挪两步,沈太太并不满意,直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腿边,才点头应允,她审视着莫青荷浮肿脸,掏出块清洁白绫手绢,细细擦拭他嘴角血丝和脸上尘土,手法轻而细致,像位慈祥母亲,她眼神也格外柔和,用手抬着莫青荷下巴,打量他样貌,半晌柔声道:“长得精神,戏唱得也好,有胆识有决断,配上家老三。”
莫青荷下子仰起脸,怔怔地望着老太太,他以为自己听错话,只见沈老太太并无分说反话意思,很疼惜抚摸他鬓角,老人凉而松弛手划过他火辣辣面孔,他听见沈老太太用哄婴孩语气对他说话:“老三不在,没人护着你,好孩子,在们家受委屈。”
那方白绫帕子透出淡淡中药气息,从鼻尖吸入肺腑,莫青荷偎在沈太太身边,只觉得周遭全是让人安心药气和棉布香,他听到句委屈,胸中阵汹涌酸苦,像被灌满咸涩海水,他是受委屈,这委屈没处说,也不能说,只能不声不响个人扛着,快要压断脊梁。
老人手放在他后脑勺,轻轻揉着磕破地方,时不时低头吹口气,莫青荷脑子里弦下子断,他把脸埋进老人膝头,恨不得嚎啕大哭场,但他只是紧紧抓着沈太太毛呢外罩下摆,像获得终身倚靠,胡乱向他幻想中亲人诉求:“阿娘,阿娘,想他,真想他。”
缀在胸口戒指硌得他骨头疼,他知道,眼前老人和他真正娘并不是同个,他娘早成撮细细灰,在个,bao雨倾盆天气,被潦草地埋在北平西郊坟地里,眼前人跟他并无瓜葛,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太需要点感情支援。
沈飘萍在沈太太身后站着,看见莫青荷狼狈,偏过头,用小指指腹轻轻揩去眼角点水光。
沈太太并没有纠正莫青荷错误,她深深俯着身子,怀抱接纳他,掌心摸着他脑袋,低声重复道:“阿娘知道你心里念着老三,阿娘也想他,好孩子,孩子受委屈。”
沈疏竹跪在旁,终于按捺不住,用膝盖往前挪两步,控诉道:“妈,婉仪尸骨未寒,你怎能向着这几个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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