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荷赞叹几句,然后招待母子二人进屋,拎起桌上提壶,涮涮搪瓷缸,倒大半杯热水递给沈飘萍,沈飘萍捧着杯子,把这间打扫干干净净农舍打量个遍,待看到里屋门上挂着红布帘,神色就有些复杂。
她坐在硬邦邦木板床上,收敛笑容,低声问道:“你真打算结婚?”
“前线还打着仗,组织能专程为这事把找回来,肯定错不。”莫青荷轻轻嗳声,捏捏阿忆白生生小脸,抬头笑道:“你跟原野孩子都生俩,眼看着第三个也快落地,怎就许你们伉俪情深,不许解决个人问题啊
身侧送,碎步走两圈,哼出段《袅晴丝》。
他边哼边在心里偷乐,唱几句又下子打住,心说以后这样可不能让媳妇看见。
心里这想,他赶紧踱到床边,并拢两条长腿,规规矩矩端坐着,但又觉得偏女气,膝盖微分开点,再分开点,人生前二十年拿腔拿调惯,紧张还是露馅,怎坐都不自在。
外面大喇叭在放首军歌,声音嘹亮,振奋人心,电波不稳,听起来嗤嗤啦啦,他推开窗户探身往外看,只见阳光耀眼,棵接果子树不知招什病虫害,被蛀得枯黄羸弱,满是孔洞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
树下走来名穿军装美貌妇人,齐耳短发,明眸皓齿,身段苗条,细看才发现小腹微微隆起,怀孕三四个月样子,脸颊洒落着几点蝴蝶斑,手里还牵着个四五岁男娃娃。那男娃子长得却不像母亲,妇人走路抬头挺胸,目光倨傲坦荡,依稀还保留着沈家大小姐风貌,只是添些嫁为人妇妩媚,而那男孩却偏秀气点,白白净净小瓜子脸儿,紧紧抓着母亲手,腼腆地藏在后面。
莫青荷咧开嘴笑,赶忙出门迎接,妇人牵着男娃娃看见他,害羞又高兴地抿着小嘴,奶声奶气叫句少轩叔叔,撒开母亲手跑过来,莫青荷把抱起他,往他小脸使劲亲两口,笑道:“阿忆又长高,还记不记得叔叔?”
小男孩两手搂着莫青荷脖子,个劲儿盯着他瞧,先是摇头,又点点头。莫青荷笑望着沈飘萍:“大小姐,还是那美。”
说着往她身后看看:“原哥没有来?上午还看见他教小虎子使枪。”
“又被叫去开会,也不知道哪里来那多会。”沈飘萍道,说着拍拍男孩小屁股,“在家是怎教你?”
男孩不大好意思,把脸埋在莫青荷颈窝里,扭股糖似乱动,好会儿才转过脸,眨巴着双清亮亮黑眼睛,字正腔圆吐出串洋文。莫青荷满脸疑惑啊声,沈飘萍就乐,摸摸男孩脑袋,道:“教忆儿学法文呢,他说欢迎叔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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