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轻轻扣下茶碗盖,凤目低垂间却是掩不住光华笃定。
“阿玛,这是谁呀?”望哥儿含自己小指头,含糊不清地问道。和珅将纸钱纸马焚,又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才起身道:“这位,是阿玛昔年故交,你原该叫声世伯,只是……没这个机会。”
索兄,弹指挥间,竟已是两载流年空换,为你在京郊建这小小空坟,也是为你能血祀不绝,享这人间香火,偿你今世罪孽——若能再世为人,愿为寻常布衣,生生世世莫再起王霸之心——怔怔,和珅忽然无奈地扯扯嘴角,如今他之执念若狂又何尝不似当年索若木?
死,自是万事皆空,可活着,却也是时移事移,很多事很多情,过去,消逝,就再不会如当初。
望哥儿年纪自然不能领会其父此刻百味陈杂心情,瞧着这座修葺整齐无名冢也没多大兴致,和珅出城他是猴着硬要跟来,竟日里关在四合院里,早拘束
个神童,可细细问他,却又不知是什意思,想是孩子心性,只知囫囵背邀人夸奖,因而便将这诗意同他说遍,望哥儿又不解地歪着头问:“公主是什?”
“公主啊,是皇帝女儿,这天下最尊贵最美丽女孩家。”
“哦,那以后也要娶个公主!”
和珅哑然失笑,低头抵上儿子额头,逗着他肥嘟嘟脸颊道:“行啊行啊。等你阿玛也封公爵,就让你娶公主!”提到公爵,和珅嘴角不觉中在瞬间凝结下,很快又无痕迹。
正当父子二人和乐融融之时,刘全弓着腰闪身进来。和珅挑挑眉,直起身子,伸手拍拍望哥儿屁股:“叫你奶哥哥来,抱你去院子里玩去——小心些,仔细摔着。”
直等到望哥儿被抱走,刘全才道:“爷,在河南已经看中座庄子,百八十顷地,还用不到十万两银子,上次那笔数填进去还有空余呢——”
和珅扬手摆:“庄子来历清白?”
“清白很,原主人是因为河南遭那什白莲教作乱要逃到南方去才将河南地给贱价卖,奴才也很小心,没人知道是和府人买地。”
“好。”和珅托起细瓷茶碗抿口茶,微微点头,“你亲去河南把事儿给办。还是那句话,手上不能有现钱,应景都是罪!地,是越多越好,这才是会生蛋金鸡……余下钱你看着办,或再买地或放利钱都使得,只是别叫二爷知道去,他不耐这些肮脏俗事——得来银子悄没声息地送八千两给兵部主事曹大人——这起子喝兵血黑心种子,不见点好处,和琳就是再有才也得辈子埋没!”
“是,奴才省得。”刘全跟着和珅也早就是历练出来,句话不多说就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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