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进院门,沈无端挥手遣退仆从,又朝面前空座扬下巴,道:“从接到你飞书便开始计算日程,今夜果然回来。先坐下喝口酒吧。”
楚惜微接住掷向面门小银壶,
参天大树总会枯朽,高山流水也会断绝。
更何况是生老病死、祸福难测人?
楚惜微另只手抬起,在半空中停顿片刻,终于还是落在她头上,轻轻揉把。
“留你‘引灵笛’和队‘鬼影’,好自为之。”顿顿,他目光又落在陆鸣渊身上,内力聚音成线,冷冽森寒,“若是她出事,而你安然无恙,便十倍加身于你。”
陆鸣渊依然折扇半掩,闻言笑弯双眼睛,却郑重地点头。
这夜,楚惜微披星戴月,终于回到洞冥谷。
他去时候带着队人马,回来时却只随行半数,剩下那些人都被他留给秦兰裳,跟着陆鸣渊向三昧书院而去。
都说“儿大不由娘”,这句话放在秦兰裳身上虽有些不贴切,但孩子大难免就会生出自己心思来。当年楚惜微是如此,秦兰裳也如此。
那夜在醉春楼酒罢人散,楚惜微就带着陆鸣渊等人离开天京城,半点也不打算在那地方多留。本想着派人送陆鸣渊回三昧书院处理南儒后事、协助院师整顿内务已经是仁至义尽,却没想到那丫头还自告奋勇要去插上脚。
楚惜微这次没急着训斥她,只是问两句话:“为什要去?去,你又能做什?”
此别,各奔东西,祸福自主。
这路去得危机四伏,回来也并不容易。等楚惜微回到洞冥谷时候,已过这夜子时。
他带属下过岗哨,没惊动多余人,发下简单命令之后就将这些人遣散回去休憩,自己则顶着路风尘回到流风居。
然而流风居内,除洒扫仆人和守卫,还多个人。
沈无端披着单衣坐在桂花树下,手闲敲棋子,手摇晃着灌满酒水小银壶,脸上有微醺之色,眼神却还清明。
那时是护城河边、绿杨阴下,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天光还黯淡,他看不清少女低垂眉睫,却能听到她字顿声音:“没有为什,觉得该去那就应去,绝不给自己后悔机会。
“会不多,能做很少,但总不能都让别人去替做。”
楚惜微沉默片刻,才道:“三昧书院里有朝廷党派暗桩,内中勾心斗角,你此番去,和义父未必能保你万全。”
“总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别人。”秦兰裳想想,牵起他手合在自己娇小掌中,轻声道,“叶叔说‘孩子总会长大,大人都要变老’……小叔,觉得他说得对。”
也许等到他们都老去那天依然强大如斯,但孩子也不能直在大人后面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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