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恒王小世子入宫探望温太妃。他那个瘫痪眼瞎、苟存性命五哥萧玄泽,竟有位这样灵巧世子。而恒王母亲,也是先皇唯位没有殉葬、且没有殒命后妃。
萧玄谦从来不过问后宫,他无皇后、二无妃妾,对温太妃也只是表面过得去,实则不闻不问,没有半分庶母情谊。这个有幸活到最后、而又不幸活到最后女人,无法见到她亲生儿子,在临终之前只能牵着小世子手,泪水纵横。
小世子跪在她床边,不知是听谁吩咐,在慈爱庶祖母面前背出《论语释疑》,温太妃猝然抬眸,苍白衰老脸上惊现种恐惧神态,她用尽力气地捂住小世子嘴,勉强、几乎支离破碎地说:“不要说,不要说,换个……”
冷眼旁观萧玄谦知道她为什会这样惧怕。
那个“罪臣”
就任由对方做主——并且没说出口是,他也只对这人怀抱有熟悉感。
对方身上总产生两种矛盾气质,尤其是最近段时间,他面能感觉到那股浓烈到窒息爱慕和渴求,与这多年相识熟悉感拍即合,不可分离,面又因为小皇帝旧疾难愈、脑子里装得除自己就剩下病,而感到犹豫徘徊、自保意识强烈。
舟车劳顿,车内小榻上几案推到边,连同那些不重要奏文也都堆到起。萧玄谦安安稳稳地抱着他,即便冰天雪地,他也觉得自己仿佛是只飘摇风筝,风筝线终于塞进对方手中——形同有归宿。
这种安心感无与伦比,可以填满他恐慌和迷茫,将情绪不稳定程度降低。他实在是太需要谢玟,这点早在这些年磨折里得到验证——
对方死遁之后第二月,那具空棺已在飘摇风雪里重新覆上灰尘,无人将此事声张出去,皇城安静得片死寂。
萧玄谦每日忙于政务,他如愿取得至高权力,而这权力所附加、最盛大礼物,却在残酷而冷峻地流失不见,与此同时,他得到所有、而又失去所有躯壳,仿佛也在那个冬去春来、乍暖还寒时节里流失温度、流失血液。
他想去寻找,想立即摆脱这种被遗弃恐惧,但仅存理智将他拉回人间……老师选择如此决绝方式离开,已抱死志,他们彼此之间碎裂之声已响彻得足够彻底,足够走向无所有结局。
他必须忍耐。
这种忍耐耗光他精神,撕裂他空闲每个瞬间。专/制皇权压制力越扩越大,陛下喜怒不定就像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道雷鸣,说不准什时候就会砸得人粉身碎骨。
当北方京都寒意褪尽,迎来吹面不寒杨柳风时,萧玄谦手边正是几分无疾而终寻找结果,他烧掉暗报,如同烧干净自己狂躁又流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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