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范、詹二人为张原读完卷书出来,绕到后面准备经由三拱石桥回西张,却见张萼指挥工匠在拱桥下搭建个竹亭,说是这里凉快,在亭子里读书、下棋惬意——
范珍、詹士元面面相觑,只要来场,bao雨,这石桥三拱就都要过水,竹亭就会被水冲走,这简直就是往水里丢银子啊!
既然知道张原听书极为认真,范珍和詹士元也就不敢马虎,打起精神,轮流念书,用个半时辰,将《春秋经传集解》第卷念完,张原要留两位先生用午餐,范、詹二人坚决辞,说下午未时末再来为介子少爷读书,燕客公子吩咐事,他二人不敢怠慢。
张原心情愉快,听将近两个月书,今天上午是最畅快,以前张彩和武陵两个念得磕磕绊绊,念错字又多,他边听还得边猜,好不费神,现在好,有范、詹两位代读,读得又快又易懂,现在回想遍,方才听过第卷页页历历如在目前,全记住。
张原心道:“范、詹二人仅仅是童生,学问就不低,至少四书五经是通读,这样看来大明朝秀才还真不是那容易考,相当于后世名牌大学生吧。”
此后数日,范珍、詹士元二人天两次来到张原府上为张原诵读《春秋经传集解》,天读两卷,有时读完卷,时候尚早,张原便向范、詹二人请教些经义疑难——
读书而能提问,那就表示书读懂,会思考,而更让范珍、詹士元惊异是:少年张原提问时引用经传原文,随口朗朗而诵,竟很少有错漏字句!
除请教经义,张原还向范、詹二人询问些时事、政令、风俗、生计——
清客上接官僚士绅,下接贩夫走卒,见闻多、阅历广,与他们交谈,可以解很多书本上无法解事,这正是张原所需要,原来那个张原年龄小,比较懵懂,知道事情太少,现在他虽然对晚明历史大事件比较解,什“萨尔浒之战”、“晚明宫廷三大案”、“阉党与东林之争”……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历史长河是由小事情点滴汇聚起来,如果不能充分解身处世界,又如何能在这个非常时期左右逢源,乃至脱颖而出?
范珍恰是健谈人,谈掌故、说见闻比念书有趣,詹士元虽然谈得不多,但说出来都颇精辟,比如“命运低,得三西”,是说山西、江西、陕西三地不好做官,山西、陕西土地贫瘠,民风剽悍,抗税之事时有发生,而江西人多地少,出外谋食人多,两京十三省,算命、看相、堪舆都是江西人,收不到他们税——
听詹士元说到三西,张原不禁想道:“陕西李自成、张献忠这时也差不多出生吧,这两大煞星似乎还是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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