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是看着族叔祖张汝霖、老师王思任,还有徐知府、侯县令群人陪着个蟒袍玉带太监从城隍庙畔经过往星宿阁去,钟太监身边那个头戴金边忠靖冠*员想必就是按察使张其廉,张原心道:“这太监风光啊,三品高官陪着游山赏灯,苦读诗书有什用呢,还不如去当太监,嘿。”看眼商澹然——
商澹然再聪明也猜不到张原这时在想什,看着山巅那多人,瞟眼张原,对商周德道:“二兄,们还上去吗?”
商周德道:“既到这里,哪有半途而废道理,在龙山之巅可以远眺会稽城,白马山都能看到。”
小景徽欢喜道:“好啊好啊,快去,快去。”
张原看到能柱大步从蓬莱岗上跑下来,赶忙叫住,问那六盏灯悬于何处?
“柳絮飞来片片红?”
按察使张其廉等人正要喝彩,却又觉得不对,这诗句不通啊,柳絮是白,怎就红呢,在座者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却无人知道此句出处,想必不是古人诗,而是钟太监杜撰胡诌,虽说要奉承这钟太监,但指鹿为马这种丑事仓促间还真做不出来,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等别人先夸,然后随声附和。
钟太监见众人尴尬脸色,也醒悟不对劲,白脸紫涨,羞愧难当,他是个附庸风雅、很要面子太监,督管织造之余,熟读唐诗三百首,宋词、元曲,常常背诵,平日就喜与文人雅士交往,自认为在太监当中他学问是顶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诌出这句诗来,只顾着把“飞、红”二字嵌进去,没顾上诗意不通——
张其廉清咳声,勉强笑道:“公公此诗炼字翻新出奇,意境绝妙,下官佩服,佩——”
眼见钟太监那张脸就沉下来,张其廉心道:“糟糕,这太监恼,这时奉承他反倒是讥讽他。”
能柱挠头,张原提醒道:“灯面绘有牡丹花下青蛙、蔷薇花上彩蝶——”
能柱拍脑门,喜道:“小人记起来,那六盏灯就悬在星宿阁外。”
张原又道:“能柱,你带着望远镜没有,借用。”
能柱道:“小人正是要回去取望远镜呢,三公子骂通。”说罢,大步去。
张原对商周德道:“二兄,们上去吧,从这里到星宿阁也不过数百步。
张其廉哑口无言,别人自然更不会贸然说话,有则在心里冷笑,正要看钟太监和张分守笑话——
星宿阁上鸦雀无声,气氛冷得像冰,正在阁中诸人尴尬至极之时,忽听阁外个清朗声音道:
“柳絮飞来片片红,此诗有出处,乃是元人咏平山堂诗,用来应对‘飞红令’,果然妙绝。”
张其廉忙问:“是谁?快请进——”如遇救星、如蒙大赦,赶紧站起身来迎出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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