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翼善大喜,拜倒在地,哽咽无言,若能脱去奴籍,那是恩同再造,晚明社会相比以前森严等级制度已呈现松动迹象,有些奴籍子弟凭各种门路脱籍参加科考,竟有高中进士为官,这并不稀奇——
张原正是想求黄汝亨为宗翼善脱籍,当即让宗翼善搬到织造署与他同住,又道去拜见钟太监,钟太监出身卑微,也好诗书,对宗翼善才学也颇欣赏,既然张原要帮助宗翼善,他自是赞成,听说张原今日又打董玄宰儿子,钟太监笑道:“你们真是冤家路窄啊,董翰林之子遇上你算他倒霉,只不过这样董翰林怕是不肯善罢甘休吧,他可是千岁爷老师。”
张原道:“都被欺到头上,只有愤而反击,人生世,有
担水,前年钟太监出资修缮佛寺,新建双井亭,张原与焦润生、罗玄父三人寻去,果然见宗翼善立在双井亭畔怔怔出神——
“翼善兄,”张原拱手道:“寓庸先生唤你去有事相询。”
见到张原,虽然董祖常不在边上,宗翼善依然尴尬,他与张原在青浦、在山阴两度相见,那时张原不知他身份,二人纯粹以文论交,他尽可展现本色洒脱和才情,但现在身份显露,他只是个卑贱奴仆,即便张原心无芥蒂,他又怎好与张原分庭抗礼、侃侃而谈?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等级地位坚如壁垒,宗翼善满腹诗书、才华横溢,他渴望展现才华得到别人赏识,在董府,他供隶役、职抄誊,卑微做人,偶然独自外出,他就想隐瞒身份凭自己才学结交朋友,但很少有人如张原这般坦率不追问他身份,他视张原为知己,不料今日在此撞见,宗翼善觉得自己与张原友情再难继续——
张原上前挽起宗翼善手,说道:“上月在山阴别,正不知何日再能与翼善兄相见,可巧今日相逢,待见过寓庸先生,们小饮几杯酒,相与细论文。”
宗翼善见张原这说,蓦然想起那日在山阴八士桥头分别时与张原对答,张原似乎那时就猜出他身份,只是不知道他是董氏家奴罢——
……
黄汝亨见到宗翼善,别都不问,只问宗翼善都读过哪些书?
谈到书籍,宗翼善恢复自信,将读过书目道来,经史子集,估计不下万卷,黄汝亨是博学大儒,当即挑选十余种书籍提问,宗翼善对答如流,对老庄、周易,宗翼善用功犹勤,黄汝亨以《焦氏易林》书为主,与宗翼善反复辩难,竟不能屈之——
这场考校足足有个时辰,黄汝亨大为惜才,对宗翼善道:“你才学为门下弟子之首,难怪董祖常不读书交上来作文却是可圈可点,却原来是你代笔,以你之才屈为奴仆实在是有辱斯文,待与焦太史商议,求董翰林为你脱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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